ep;&ep;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起伏,衬得他面容朦胧。

&ep;&ep;他始终低着头,盯着黑色皂靴上的浮云金边,眸色沉沉。

&ep;&ep;“沐浴?”

&ep;&ep;低沉的男中音烫得她耳根红透了。

&ep;&ep;小厨房平日用得很少,没有油烟味、没有大米碗筷、没有油盐酱醋,灶台上干净得一层不染。只是需要时,烧些热水沐浴罢了。

&ep;&ep;苏霓儿站在门框边上,轻轻地“嗯”了一声,拢了拢肩上的长袍,垂眸间发现她未着足袜。

&ep;&ep;夏日的木屐履清凉,却只能遮住大半个脚背。

&ep;&ep;足莲纤纤,丝质裙下露出一抹莹润的白,恰有不经意间沾上的露珠从脚背上滑落,缓缓漫过珍珠般的脚踝。

&ep;&ep;苏霓儿忙将双足藏在裙下。

&ep;&ep;“昨晚太热了,睡不着,起来的时候冒冒失失的......”

&ep;&ep;她也不知为何要解释,只觉得此刻的气氛又沉又闷,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迫切地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要命的紧张感。

&ep;&ep;陆卫青静静地听着,往灶里添了根木柴,俊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

&ep;&ep;“前几晚更热。”

&ep;&ep;“是热,”苏霓儿话头一顿,“也不热......和昨晚比起来就不热。前几晚有风,昨晚没有,你没感觉吗?”

&ep;&ep;陆卫青用火钳将灶里的木灰扒至两旁,没看苏霓儿,专注着手上的活。

&ep;&ep;“昨晚后半夜下雨了,有风,凉快。”

&ep;&ep;他说得轻飘飘的,却似针茫扎在她后背,扎得她浑身一僵。

&ep;&ep;院子里的青石子湿哒哒的,她的木屐履上还沾着褐色的稀泥。

&ep;&ep;昨夜的雨不大,清清浅浅,从青色瓦片上落下来,砸在檐下的台阶上,直到天色将明才停。

&ep;&ep;仲夏半夜落了一场雨,清晨的空气中便泛着清爽的凉意。

&ep;&ep;苏霓儿红了耳尖,干咳两声装沉默,不再言语了。

&ep;&ep;陆卫青却抬头,好看的桃花眼斜睨着她。

&ep;&ep;“你有心事。”

&ep;&ep;他笃定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直接挑破了她欲盖弥彰的掩饰。

&ep;&ep;这便是她不喜与他单独呆在一处的缘由。

&ep;&ep;他犀利的眸光,如鹰般锐利,似能看透她的内心,叫她惶惶然无处可藏。

&ep;&ep;她讪讪笑,“嗨,谁还没点烦心事呢?”

&ep;&ep;说话间,她以手为扇给自个扇风,“灶前呆着可真热。辛苦你了,我去外边等着。”

&ep;&ep;言罢,苏霓儿转身出了小厨房,逃似地溜了。

&ep;&ep;她把自己关在了盥洗室。

&ep;&ep;她坐在木椅凳上,背对着木门,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ep;&ep;这样不行。

&ep;&ep;旁人尚未发现她的身份,她自个先慌乱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端端惹人怀疑?

&ep;&ep;镇定些,

&ep;&ep;她已经成功地瞒了他八年,瞒他一世也不是没可能。

&ep;&ep;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有一天被发现了,她总能想到解决的法子。愁什么!

&ep;&ep;这般想来,她心情好多了,重新燃起生活的斗志,瞧着木屐履上的稀泥都好生可爱。

&ep;&ep;背后木门上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三下,干净利落。

&ep;&ep;苏霓儿移开木椅凳,打开木门,没看见人影,倒看见门前放着两桶热水,一大盆冷水。

&ep;&ep;她四处张望,终于在芭蕉树下找到陆卫青的背影。

&ep;&ep;他越过了篱笆墙,踩着火红色的霞光,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ep;&ep;*

&ep;&ep;苏霓儿刚刚沐浴完,丫鬟青衣端着早膳过来了。精美的漆盘里,装着一碗桂圆莲子羹和几样小菜。

&ep;&ep;青衣将漆盘搁置在矮几上,神秘兮兮地凑近苏霓儿。

&ep;&ep;“小姐,整个丰县的女子都炸了,您晓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