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德太妃这才缓缓转过头,冷肃望着蓝娉婷。

&ep;&ep;“本宫苦心瞒着她,万没想到却是你来坏了事。阿璎可是你的亲妹妹,她是你们蓝家亲手送进宫里来的,你怎地这般狠心!”

&ep;&ep;蓝娉婷低声道:“我又何尝想叫四妹妹伤心。只是夫君信上说,四妹妹远比我们想的要坚强,此事告诉她,让她为叔父婶母哭一场,也是尽孝。战局不好,以后也许……”

&ep;&ep;德太妃冷哼一声道:“你的夫君同蓝老先生一样泥古不化,迂腐可笑,凭什么让阿璎为他们哭?”她冷笑望着蓝娉婷,又道:“你们夫唱妇随,恩恩爱爱在家就好,以后不要再来我寿安宫。”

&ep;&ep;这便是明着赶客了,蓝娉婷再有不舍也只得尴尬离开。

&ep;&ep;夜里,蓝璎悠然醒来。记起白天的事,不免又是伤心大哭一场。

&ep;&ep;哭完,她换了一身白色寝衣,走到院子里,对着南方的星空跪下,重重磕头。

&ep;&ep;德太妃一直陪着蓝璎,直等到蓝璎哭着跪拜完,才为她加上一件天青色织锦长衫。

&ep;&ep;月凉如水,阵阵春风柔,德太妃携蓝璎走回廊上,倚栏而坐。

&ep;&ep;德太妃拿锦帕替蓝璎轻轻拭去脸上泪珠,柔声道:“不要哭了,事情既已发生,你便是哭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ep;&ep;蓝璎仍是哭着道:“我想我爹娘。”

&ep;&ep;德太妃继续替她拭泪,摇着头道:“当年你爹娘能狠心把你送进宫来,不管你的生死,你还想他们做什么?”

&ep;&ep;蓝璎“呜咽”的一声,伤心欲绝,哭得更加厉害。

&ep;&ep;哭得歇了,蓝璎又愣愣道:“我以前一直不懂我爹爹,现在也不懂我娘,他们到底为什么非要去死?”

&ep;&ep;德太妃深深叹了一口气,平静道:“我也很不懂我的父亲,还有他做的那些事。阿璎,你知道吗?当年我父亲被判凌迟处死,我可是一滴泪都没为他流。”

&ep;&ep;蓝璎抬起头道:“为什么?”

&ep;&ep;德太妃平静地望着蓝璎,语气淡漠:“因为我恨他。”

&ep;&ep;蓝璎轻轻握住德太妃的手,温声唤了一声“娘娘”。

&ep;&ep;德太妃微微一笑,哽咽着道:“我没事。阿璎,你想听我入宫之前的事吗?”

&ep;&ep;蓝璎闻言,飞快擦去眼角的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ep;&ep;德太妃背倚朱栏,抬头望着夜空中圆圆一轮明月,嘴角溢出浅浅笑意。

&ep;&ep;“我在家中的闺名唤作蒋晚凝,是我娘取得。入宫前一年,我十七岁,跟着我娘去外祖家里探亲。半路上,我和我娘的马车走散了,我被一伙贼人掳了去。他们本打算把我卖到勾栏院……”

&ep;&ep;建昌二十七年春,蒋晚凝被贼人掳走,正当他们将她捆住卖到勾栏院时,出现了一名蓄着浓密胡须的男子。

&ep;&ep;那名男子以一敌多,徒手将那伙贼人打得落荒而逃,将她从虎口救下。那名男子看着五大三粗,一副凶恶粗俗模样,待她这个小女子却十分敬重,丝毫不犯。

&ep;&ep;蒋晚凝央求那名男子护送自己回京,他虽然不耐烦,到底答应了。一路相处之下,蒋晚凝发现那名男子为人豁达,处事豪迈,很有几分江湖侠客的风度。

&ep;&ep;她不知不觉种下情根,直到入了京,面临分别时才恍然醒悟。

&ep;&ep;那一日,唐国公府后门外,她问他是否娶妻,他答曰从未。

&ep;&ep;她暗自欣喜,羞红了脸对他道:“唐国公府历来家教严苛,小女子前为公子所救,后又与公子朝夕不离相处数十日,人言藉藉,清白早已不在。公子既未娶妻,如蒙不弃,小女愿做荆室,以作洒扫之用。公子若不愿意,小女子便是回府怕也是一个死字……”

&ep;&ep;那名男子欣喜道:“此话当真?姑娘果真愿意嫁我为妻?”

&ep;&ep;蒋晚凝娇羞点头,被他当街一把抱起。

&ep;&ep;那名男子携了蒋晚凝的手,不顾众人目光,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入唐国公府。

&ep;&ep;他将蒋家女儿毫发无伤地送回,本以为唐国公念恩定会答应他的求亲,却不想事与愿违。

&ep;&ep;唐国公蒋泰不仅一口拒了他的求亲,还将他当做贼匪绑起来,称要送官严惩。

&ep;&ep;蒋晚凝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称此生已心有所属,非此人不嫁。蒋泰漠然不理,只冷冷命人将她关在房内,一步也不得出。

&ep;&ep;那天晚上,偏院起火,蒋晚凝心知那是关押救命恩人的地方,急得拍门大喊,却无人理她。

&ep;&ep;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外跳入,蒋晚凝回头一望,顿时喜极而泣,因为眼前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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