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良久,他终于松开她的手,转过身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ep;&ep;蓝璎如闻惊雷,追着他道:“什么意思?凭什么你也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ep;&ep;陈明楷道:“等你出了宫去问老师和师母吧。”

&ep;&ep;蓝璎更是糊涂,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拦住陈明楷的路,逼他把话说清楚。

&ep;&ep;两个人追追赶赶一直纠缠到东宫附近的太液湖旁。

&ep;&ep;对着碧波荡漾的澄净湖水,陈明楷终于道出一件埋藏心底多年的旧案。

&ep;&ep;建昌二十七年冬,陈明楷接了家书离开青山书院,回到京中宁国公府。

&ep;&ep;回了家,祖父宁国公告诉他明年春皇帝便要下旨选秀女以充实后宫,问他有无提前娶妻的打算。陈明楷觉知事态紧急,便求祖父修书一封急递梅城县,正式向蓝溥提亲,为嫡孙陈明楷求娶蓝家嫡女蓝璎为正妻。

&ep;&ep;陈明楷本以为此事毫无波折,必定成功。却不曾想,到腊月底,蓝溥回函宁国公,称自家女儿蓝璎蒲柳之姿不足以婚配公府嫡孙,故而回绝。

&ep;&ep;亲眼见恩师于信中言辞坚决,毫无回旋余地,陈明楷深受打击,一时心灰意懒。

&ep;&ep;便是在这时,富昌伯蓝渭亲自登临宁国公府,放低身姿不顾体面,以求两家结秦晋之好。

&ep;&ep;宁国公陈庭楚大为感动,当场点头应允,与蓝渭火速定下婚约。

&ep;&ep;往事难堪回首,陈明楷满面神伤,遗恨难消。

&ep;&ep;秋日残阳下,蓝璎如梦方醒,瞬时彻悟。想到爹爹当年竟然拒了宁国公府的婚约,蓝璎心中满是愤怒和羞愧,一时竟无言相对。

&ep;&ep;孟冬十月,天气骤然变寒。

&ep;&ep;皇帝銮驾回宫,仍命太子监国理政,自己则退居后宫潜心养病。

&ep;&ep;世事难料,谁知仅过半月,皇后便因突染恶疾药石不灵,薨逝于凤仪宫。

&ep;&ep;建昌帝骤失发妻,悲痛欲绝,日夜伤怀,再次病倒于榻上。皇帝已近六十,这一病沉重难治,身体每况愈下,迟迟不见好转。

&ep;&ep;后宫人心惶惶,朝政却因储君早定而稳固如山。

&ep;&ep;来年四月,建昌帝燕郇因病崩逝,丧钟敲响,宫里宫外人人悲声痛哭。

&ep;&ep;一个月后,举行登基大典,太子燕桢于含元殿正式登基为帝,年号嘉平。

&ep;&ep;新皇登基,后宫诸所自然要腾让给新人,先皇的妃嫔全部迁至“三宫三所”。嘉平帝晋尊德妃为德太妃,赐居寿安宫。

&ep;&ep;迁居寿安宫次日,皇帝再次降下恩旨,以德太妃侍奉先皇多年,侍疾有功为由,赦免蒋家女眷罪奴身份,特准蒋家男丁脱离军户籍。

&ep;&ep;德太妃接过圣旨,双手颤抖不止。

&ep;&ep;她让蓝璎把圣旨供奉于正殿案桌上,一日里来来回回瞧了无数遍。

&ep;&ep;夜里,德太妃几番难眠。

&ep;&ep;她肩上随意披着一件素色暗藤蔓纹长衫,眼神定定地望着那道金黄色绫锦圣旨。

&ep;&ep;蓝璎手持烛灯站在她身后,劝道:“娘娘,这圣旨上的每个字都写得清清楚楚,君无戏言,旨意轻易不会变。您不用担忧,回去睡吧。”

&ep;&ep;德太妃听了蓝璎的话,又重新回到寝殿。

&ep;&ep;躺卧床榻,望着头顶绣帏红罗帐,德太妃蓦然伤情。

&ep;&ep;“杏花零落燕泥香,

&ep;&ep;闲立东风看夕阳。

&ep;&ep;倒把凤翘搔鬓影,

&ep;&ep;一双蝴蝶过东墙。”

&ep;&ep;一首诗念完,德太妃的眼角早已悄然流下一行清泪。

&ep;&ep;蓝璎拿着丝帕正欲替她拭泪,她却轻轻摇了摇头,望着蓝璎笑了。

&ep;&ep;她笑意盈盈,惋慨道:“想当年本宫也是做过春闺梦的女子,遐想着嫁英雄好汉,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只没想到有朝一日不仅入宫成了皇帝的女人,还能荣尊太妃,居寿安宫……人生这一世,短短数十年,全是想不到。”

&ep;&ep;蓝璎道:“奴婢也没想到会进宫,更没想到能和娘娘互相作伴。”

&ep;&ep;德太妃起身斜靠在床头,握着蓝璎的手道:“阿璎,你很好,你和叠翠一样心善沉稳,都是顶好的孩子。本宫如论如何不会让你跟我一起老死在这宫里,再过两年,你就满二十五,到时本宫请求皇上恩准你出宫嫁人。”

&ep;&ep;蓝璎哭着道:“娘娘,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留在宫里一直服侍您,陪伴您。”

&ep;&ep;德太妃笑道:“你想留在宫里终老,本宫可不愿意。到龄出宫,这是规矩,本宫身边并不缺人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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