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3)

&ep;&ep;兰夜低着眼睛仿佛倦怠，他的发簪没了，一头及腰长发就这样铺下来，乌黑的像是一片夜幕。他的右胳膊撑在床上，青筋凸起，整个人有种紧绷感。他刚刚和唯音关于处理伤口的问题争吵了一番，他坚持自己来，而唯音说什么也不让。

&ep;&ep;他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更何况这个人是唯音。

&ep;&ep;唯音已经擦去了那些血污，苍白的皮肤上整齐的，深可见骨的伤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她忽然笑了起来。

&ep;&ep;“妖界鼎鼎大名的兰夜公子，朽夜阁之主，连妖王重璘都要礼让三分的妖，为了报仇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差一点儿就死了。而他的仇人，好好地坐在这里，因为他的保护一点儿伤也没有受。可笑至极，这是什么报仇？鬼才信这是报仇！”

&ep;&ep;她越说越激动，甚至于愤怒了。

&ep;&ep;兰夜不愉地皱眉，回头看她：“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ep;&ep;“我为什么不敢？大不了你杀了我啊，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她看着兰夜的眼睛，毫无惧色。

&ep;&ep;兰夜愣住，不确定地说：“你……你怎么……”

&ep;&ep;“怎么知道我快死了？藏书阁有那么多书，翻翻总能找到讲极阴之人命理的，命属极阴之人，就算不至于被吸尽精气而死，命数通常也不会好，总是活不过二十五的。”

&ep;&ep;唯音很早便开始疑惑，妖们说她是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出现在兰夜身边的，凤休姐却说，这已经是她遇见她的第十世。怎么算她这几世都很短命，于是她在朽夜阁的藏书室里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解释。

&ep;&ep;她十四岁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生命的尽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她未能走完青春就将垂暮，从一张白纸长大，慢慢懂得说话认字，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要再次变回白纸。

&ep;&ep;周而复始，不知道还要继续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是妖，也不能算是人，就这样混沌地过着短暂的一生。

&ep;&ep;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么

&ep;&ep;唯音的眼里渐渐泛起泪光，那些泪水争先恐后地沿着她的脸颊落下来，落在兰夜铺散的发上。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委屈的，被骗走了糖的小姑娘。

&ep;&ep;“无论如何每一世你还会去救我，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短寿的原因和我活着的意义……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那个意义是什么……”唯音捂住眼睛，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漏出，滴在兰夜的长发上。

&ep;&ep;那个问题不是她的一时兴起，那是她长久以来的恐惧和迷茫，她妄想抓住的和这个世界之间的关联。

&ep;&ep;没有人知道当她听见兰夜说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报仇，当她看见兰夜眼中的轻蔑之时，她的绝望。

&ep;&ep;“所以……求你不要骗我……”

&ep;&ep;兰夜无声地望着她，她泛红的眼睛和不断落下的泪水。

&ep;&ep;他忽然生出一种渴望，在这个时刻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两千年前的一切，这两千年来的一切。她会不会想起来所有，她会不会回心转意&ep;那强烈的渴望像一场大火迅速燃灼蔓延开来，在他的心中肆虐，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说了。

&ep;&ep;可是之后呢？

&ep;&ep;兰夜忽然想笑，他闭上眼睛无力地叹息。心火熄灭，只剩灰烬。

&ep;&ep;你忘了，你没有退路。这是一条死路，所以你得一路走到死。

&ep;&ep;他慢慢地，近乎冷静地说：“这是最后一世了。”

&ep;&ep;唯音抬眼看着他，气息还有些不稳：“什么？”

&ep;&ep;“如果我说这是你命属极阴的最后一世，下一世你会和你爱的人一起，活得很长很好。你还想不想知道从前发生的事情？”

&ep;&ep;“想。”唯音几乎没有犹豫。

&ep;&ep;兰夜自嘲似的一笑，他说：“好，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要等半年之后。”

&ep;&ep;唯音眼睛亮了，她抓住了兰夜的胳膊凑上去：“真的吗？不骗我？”

&ep;&ep;“我不骗你。”他这样说道。

&ep;&ep;“你一定说话算话！我，我会努力活到半年后的。”

&ep;&ep;第10章长夜[拾］

&ep;&ep;他们之间算什么呢，最开始有的那点东西到最后也都烟消云散了。如今他们之间的爱恨因果，只是他一个人的执着罢了。

&ep;&ep;夜深了，唯音睡得很安稳。这次是她睡在软塌上，而他睡床了。兰夜撑着头安静地看着她，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上去却是很踏实的，仿佛做了个美梦。

&ep;&ep;她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

&ep;&ep;为人的那一世，他们一起生活了八年，整整一个少年时代。她是他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