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等等我!”
“咦,前方竹林里下起了红色的雪!”
灰衣青年人跟着青蓝色小鸟的身后,急促呼喊道,脚下一个失神,被石块绊倒在地,却恰好闻到一阵腥臭之味,以及弥漫而来的浓厚血煞之气。
“白雪飘落化为雪水亦可滋养万物,而怨雪殷红却是无法消融,只会掩埋万物,夺其生机,这又是何苦呢。”
青年人挺身而起,立在原地,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道青儿既然愿意指路,那前方肯定是铃心之所在,可这红雪中蕴藏如此深厚的咒怨之力,与铃心平常施展的剑术简直是天渊之别,而自己又何曾想到平日里巧言欢笑的少女竟然心藏这般滔天恨意。
青年人担忧少女安危,不禁加快了脚下步伐,没入红雪之中,可是没走几步,只觉着心跳越来越快,胸口处传来阵阵剧痛,又感到双目渐渐迷离,他用手捂住胸口,单膝跪倒在地,不久便倒伏下去。
青儿见他倒下,在空中盈盈盘旋一周,振翅落到青年人的头顶上,双脚使劲拉扯头发,还不时用青色的尖喙啄击几下,却是毫无作用。
朦朦胧胧间,青年人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一般,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所至:
一望无垠的血海!
血海散发着煞气,弥漫着腥臭,不断刺激着青年人的神魂,杀意怨力几乎凝成实质灌注进识海内。
他半悬在血海中,浮不上沉不下,进不得退不得,血煞沿着四肢慢慢向头顶神魂识海蔓延而去。
一声长啸,抬头望着天空。
一轮红月,赫然在目!
青年人的眼睛渐渐被血色占据,所见一切变得迷离,意识逐渐开始涣散。
看不见血海红月,听不见血浪翻涌,闻不到血煞腥臭,尝不出血水苦咸,触不到血河流转……
血海夺魂,五识俱丧!
青光迅闪掠过红月从天空直坠而下,落在青年人的头顶,化成一只青蓝色的小鸟。
鸟儿一振双翅,忽的青光大作,化成实质羊角旋风向四周激荡而去。
鸟儿一声清鸣,口中吐出一道青芒落在血海中,霎时血海被青光分成两半往两侧退散开去,又用双爪抓住青年人两肩,沿着开辟的大道飞向远方。
两侧的血海不断有嘶鸣和咆哮声传出,却似遇见天敌般不敢靠前,任由青蓝色小鸟带着青年人越飞越远。
“你醒醒,你醒醒呀!”
青年人五感被夺,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女子清脆的声音。
他轻轻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
他看见前方是一处悬崖,崖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自己。
“我不奢望你能放下仇恨,只求你不要再仇恨中迷失自己。”
“你手中的剑为自己而挥便够了,不要为了我无端端害了旁人性命,”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传入青年人的耳中。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双眼,前方的孤崖和白衣女子顿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吞吐着赤焰的火鸟,铺天盖地旋坠直落。
他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银白色长剑,左手剑指连点,长剑荡出一片寒芒,凭空升起一道银白色光柱直达天际,光华轮转剑山隐现,即便如此也挡不下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火鸟。
焦臭味、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就在意识再次离开躯体的那一刹那,他的舌尖尝到了一股甜香之味,以及一丝淡淡的苦咸。
而他的嘴唇不知触碰到怎样一件物事,轻轻的、软软的,轻软中还微微带有一点冰凉的质感。
弹指刹那间,青年人的神魂识海中亮起一道纯白剑型光芒,女子的容颜、女子的身形、女子的名字,烟消云散。
他怔怔张开嘴,看不见、触不到、叫不出有关这女子的一切一切,抑或是他已然忘却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记忆……
※※※
竹林深处,黑影静立,正对着一辆马车。
马车外的精铁护栏早已被斩出一道缺口,蓝色的帘布垂下在风中微微起落,即便如此,也藏不住帘后那令人心寒的黑暗。
帘后的人,斛斯政,便是一切仇恨的根源,这本应在五年前便已死去的人,为何如今还苟活于世。
六年前,隋大业九年春,隋皇二征高句丽,命权臣杨玄感在黎阳督粮。
时隋王朝各地民变已经陆续爆发,杨玄感认为是天赐良机,可兴兵取而代之,遂滞留粮草,并于同年六月初率兵割据城池。
后杨玄感不听谋士李密规劝,执意进围洛阳,久攻不克,便派时任兵部侍郎的斛斯政持大隋秘录出使高句丽,以求外援策应。
不料形势剧变,杨玄感兵败如山倒,隋军整整三日磔其尸首在东都市集。
斛斯政只得向高句丽婴阳王献上大隋秘录,寻求庇护。
传言秘录中记载有隋王朝最大秘辛,关乎国运,却是无人得见。
隋皇平定杨玄感叛乱后,复又得知叛将斛斯政托庇于高句丽婴阳王,加上之前两败之辱,顾不上各地民变叛军,遂于次年再兴刀兵,三征高句丽,高句丽婴阳王遣使请降,并将叛隋投奔高句丽的兵部侍郎斛斯政送还。
隋皇一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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