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肉,刘二公子却吃得有点魂不守舍,多次走神,李崇武一度以为是自己的歌喉引人入胜,直到晚间等到探马回来,才知这厮是在等前面报信,非常自作多情。

落实了前面这个回鹘部落十分友好,那两人又添油加醋将所见所闻一讲,说得刘二心里跟有七十二只小猫抓挠一样,恨不能立刻插翅飞过去。郑二这才明白这厮惦记前面的草原姑娘,刘公子说:“放心,就郑哥你这等英雄汉,定招娘儿喜欢。”听说明夜有酒有姑娘,做了多日和尚的郑哥也是心驰神往。末了刘守光恨恨道:“李小喜这厮定是自己快活去了,奶奶地,饶得了他。”

酒足饭饱,元行钦排好了值夜的明哨暗哨,各自进帐休息。

睡到半夜,突感肚内翻腾。正在梦中与美人相会的郑哥不想离开,奈何腹中翻江倒海得太狠,谷门实在忍受不住,只好爬起方便。半梦半醒间,郑屠子寻思,这是哪把野菜吃坏了么?

出得帐来,正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奈何四下的鼾声此起彼伏,太煞风景。尤其那有的高亢,有的低沉,有的短促,有的悠长,还有的似追魂的曲子,一语难尽,直欲使人抓狂。

扎营自有规矩,元行钦一丝不苟地划了区域如厕,不许乱拉乱尿。此时夜半露重,顶着漫天星河,郑哥深一脚浅一脚在草丛中穿梭。总算寻得一块净土,手脚利索地解了腰带,腚后便听噗噗啦啦丢了满地金黄。

痛快。

这里稍稍离开营地不远,少了粗汉们的嘈杂之音,但听得虫鸣阵阵,鸟语连连,还有远处呦呦鹿鸣,静谧中透着灵动,恍如梦境。突觉腚上刺痛,伸手一拍,抓起一只硕大的蚊子,恨得黑哥痛骂,草原蚊子猖狂,哪里都敢叮咬。

打死你,还得流爷爷的血,晦气。

忽听一支尖利的响箭直冲云霄,打破了宁静的夜。

糟了!敌袭。

被搅了兴致的屠子哥大骂贼人好大的狗胆,会挑时候。也顾不得揩屁股了,提起裤带就往回跑,边走边喊:“敌袭,有敌袭!”

不用他喊,那声响箭已经告警。

此时营地里是一片忙乱。汉子们纷纷钻出帐篷,捻弓的捻弓,搭箭的搭箭。要说这百骑精锐那真是精锐,短暂混乱后,便由伙长们各自吆喝着理顺了队伍,众军士迅速按建制集结,呼喝声一片。不待胡儿近前,连商队伙计都已依靠马车摆好阵势,打算向外放箭了。刘守光则已备好了马匹,准备出击。

营中重新安静下来。

时间紧迫,郑伙长冲回帐篷,兜头戴上铁盔,囫囵罩上锁甲。哦,顺序反了。囫囵罩好锁甲,兜头戴上铁盔,草草再把护心镜挂起。这护心镜还是从河东兵手里捡来,又经张铁匠垫了新牛皮整治所得,前面两片,背后一片。至于护胫、护臂都先不管,黑哥提起两口刀就准备杀敌。

看看自家弟兄都在身边,郑哥心中稍定,一把抓过老马匪问道:“王郎,你看是个甚情况。”这小子干过马匪头头,此时不问你问谁。但今晚是刘守光的人值夜,马匪头子这忽儿也是刚从梦中惊醒,晚间吃了两口酒,睡得稍沉,头脑迷糊、眼神迷离,揉揉眼屎表示啥我也不知道哇。

支起鼻子在空气中嗅嗅,大寨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胡儿,隔着三五里都闻到身上那股骚味。”郑二紧忙也吸了两口,没闻到什么味儿啊。回手给他一掌,太他妈扯了,草原深处不是胡儿还能是汉儿么。

这还真是郑二见识短,草原里的汉儿马匪也不少嘛。

渐渐的,就感觉地面有些微微颤抖,这是有奔马靠近,风中亦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叫声。郑伙长四下里观瞧,见一个瘦子正趴在一辆马车上,手搭凉棚向外眺望,那不李老三吧,站那么高嫌命长么。赶紧一把给他拽下来,却看这小子两腿筛糠。看把孩子吓坏了这是,呵呵。

一骑突然来到近前,是刘公子。这厮一脸兴奋叫道:“哈哈,守营交给刘能,都是老手出不了岔子。走,随我出去杀一阵,让胡儿晓得爷爷手段。”屠子哥哪里含糊,松手将李三丢在一边,抢过匹也不知道谁的马儿坐上。

众人呼喝一声,数十骑从车阵驰出,绕开营地,向北方劈面就撞过去。

……

黑暗中,影影憧憧地敌骑正在奔来。

郭大侠和王寨主几个箭术准的开始嗖嗖放箭。

刘守光肋下夹着杆长槊,俯低了身子带头猛冲。

要说这个槊是个什么玩意,其实就是一种长枪,都是一根棍子挑个铁头。要说与一般的枪有甚不同,一是长短,一在这个铁头上。一般的枪也有丈许长,但是槊通长得有丈八,按后世说就得有五六米长了。再说这铁头,一般枪头很短,连刃带尾也就尺把长,甚至有更短些的,槊又不同,仅槊锋即刃长就过两尺,这就是六七十厘米长,说是柄加了长杆的短剑亦无不可,扎上去,借着马力连人带甲都给切开,破甲最是犀利。

刘守光冲在最前,威猛异常,槊锋轻点,借马力就将一胡儿脖颈切开一半,噗噗飙血。二马错身,水龙般的血水正喷了刘公子一身。小伙子浑当不觉,肋下稍松卸了力道旋即夹紧。一骑又至,刘公子刃口微动,端端扎在那厮胸前,戳出前后两个窟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