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昙鸢神色一凛，起身离开了破庙，没有看庙边的小小身影一眼。
&ep;&ep;小女孩呆呆地抬起头，看了看他，拢了拢残破的衣衫，忽然跌跌撞撞地跟上来。
&ep;&ep;白衣僧人一手杵杖，在大雨中前行着，身后瘦小伶仃的身影一瘸一拐的，眼巴巴地望着他。
&ep;&ep;是幻象。
&ep;&ep;昙鸢脑中清晰坚定地想。
&ep;&ep;他神圣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在冰寒的雨夜，宛若温暖的火光。
&ep;&ep;小女孩痴痴地追寻着这道光辉，却不敢太过靠近，始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
&ep;&ep;但即使不看，昙鸢也能从呼吸中听到，身后小女孩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ep;&ep;脑中又浮现出那张尖叫挣扎、泪痕斑斑的脸。
&ep;&ep;他的脚步没来由地停顿一瞬。
&ep;&ep;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停顿，小女孩与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几步。
&ep;&ep;小女孩稚嫩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那个恶霸说，明天就把我卖进妓馆，做最下贱的娼妓……大师，你要去哪里，求求你，能不能带上我，带我离开这里……”
&ep;&ep;昙鸢手中转动着佛珠，身上的金光炽盛。
&ep;&ep;长街空空荡荡，两道边的屋中黑漆漆的，天地被雨幕连得模糊一片，唯有昙鸢身上的金光不散。
&ep;&ep;小女孩突然咳嗽了几声，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倒在泥水之中，一时爬不起来，蜷缩在泥水里，呜呜哭起来。
&ep;&ep;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昙鸢的脚步却不由停了下来，静默数息，终于开了口：“你非真人，而是虚像。”
&ep;&ep;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ep;&ep;小女孩艰难地摇摇晃晃爬起来，又贴近了他两步，抽噎着问：“难道我遭受的一切，在大师眼里都是假的吗？”
&ep;&ep;昙鸢一时哑口无言。
&ep;&ep;远处陡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犬吠声。
&ep;&ep;小女孩惊恐地尖叫起来：“他们来了，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啊！”
&ep;&ep;昙鸢双眉紧蹙着，僵直着没有回首。
&ep;&ep;“好啊你，还敢逃，”追上来的奴役一把拽住小女孩，“来人，把她抓回去服侍老爷养的藏獒！”
&ep;&ep;小女孩更加惊恐，尖叫着抓住昙鸢的衣角。
&ep;&ep;几个奴役骂骂咧咧：“哪来的臭和尚，敢多管闲事，就砍了你的脑袋当夜壶，臭丫头，放手！”
&ep;&ep;“好痛，”小女孩被狗咬了一口，浑身颤抖，惨叫不止，“您为何不救我……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啊，好痛，大师！”
&ep;&ep;稚嫩的嗓音一声声划破耳膜。
&ep;&ep;昙鸢的呼吸一颤，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不忍。
&ep;&ep;他回身振袖，瞬间击飞了那些奴役与恶犬。
&ep;&ep;小女孩倒在水泊中，气息微弱地蜷缩着，见他终于回了头，露出个向往的微笑：“大师……您还是回头，咳、看我了……”
&ep;&ep;昙鸢身形一僵，攥紧了手。
&ep;&ep;他一出手，破绽显露，身上原本牢不可破的金光黯下来，眼神却依旧清澈平和，淡淡道：“惑妖，现身吧。”
&ep;&ep;小女孩恍若未闻，泪流满面地拽着他的衣角：“大师，您看我了，那佛祖会度我吗？”
&ep;&ep;雨水浇注而下，将她身上的伤口洗得血淋漓的，那张俏生生的脸孔苍白得可怕。
&ep;&ep;和真人一般无二。
&ep;&ep;昙鸢握着法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惑妖，你在耍什么把戏？”
&ep;&ep;“大师，”小女孩没听清他说的话，眼神空洞洞的，“我给您唱曲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回去看看爷爷……”
&ep;&ep;昙鸢的嘴唇动了动。
&ep;&ep;他垂首望着浑身上下都狼藉一片的小女孩，指尖倏地颤了颤，默然将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ep;&ep;小女孩吃力地笑笑，愧疚道：“大师的袍子被我弄脏了。”
&ep;&ep;难道她不是惑妖？
&ep;&ep;可她……也非真人。
&ep;&ep;纵然知道对一介幻影怀有恻隐之心愚昧，可昙鸢终是无法容忍一桩惨剧发生在自己眼前，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ep;&ep;他突然有些茫然。
&ep;&ep;早知会如此，他为何不早点出手？
&ep;&ep;……倘若面对此情此景的是谢酩，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挥剑斩杀这一切幻象吧。
&ep;&ep;昙鸢苦笑。
&ep;&ep;正有些恍惚，眼前忽然残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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