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的?”
贺南弛与他四目相对时丝毫不曾掩饰眼中的杀气,那只紧紧扣着庄韫玉脖颈的手,力气也在不断加重,那一刻庄韫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喉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贺南弛是真心想杀他。
“嗬……嗬”
庄韫玉忍着疼痛,颤抖的抬起手,一片泛着青色的光团忽然浮在他的指尖,正散发着贺南弛所熟悉的气味。
是苍珏的元神碎片!
贺南弛眼神一凌,伸手就要去夺那光团,却见庄韫玉比她反应更快,猛地以手攥拳,将那碎片收的紧紧的,此时她手上力气略松了些许,反倒给了庄韫玉说话的余地:“师尊……和我合作,我就……给你!”
贺南弛气极反笑,将他一把甩在了床尾,庄韫玉的身体狠狠砸在上面又摔倒在床上。
贺南弛理了理裙袍,居高临下的去看他时眼中裹着浓浓的嘲讽:“小子,我贺南弛,这辈子从不受威胁。”
“哦”
庄韫玉狼狈不堪,脸上笑容却未曾改变,他掌心牢牢的控着那团光晕,贺南弛肉眼可见光团因不堪外力压制而产生即将溃散的痕迹,下一秒,他出乎意料的将光团塞入了心口的位置,这也就意味着这时起,他将自己的性命与苍珏的元神相连,若是贺南弛要杀他,下一刻苍珏的元神就要毁灭。
贺南弛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欲以何为,有些吃惊与这孱弱小子的疯狂大胆,抬起头,便听他说:“师尊不受威胁,庄韫玉,亦不怕死。”
“住手!”
贺南弛死死的咬着牙:“你所求,只为做我的徒弟?”
“……正是”
庄韫玉知道自己赌对了,心下一放松,强撑着靠上墙角的身体便再也不听使唤,不往下滑落:“别无他求……”
“噗”
丹修一派长老徐析被贺南弛一道符咒紧催慢赶上了无涯阶,还以为是贺南弛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结果这一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又看了看满脸不耐正在擦自己配剑的贺南弛:“你……他……这什么情况?”
“把他弄醒,别死了”
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吃了亏,贺南弛这会心情几乎要跌到谷底,她看着满脸愕然的徐析,狠狠地加重语气:“我的新徒弟,别、让、他、死、了”
自那日之后,贺南弛要收徒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如一阵风般,从长名山刮到了松月湖,再一路吹进了北境。
而那谣言更是越传越不像话。在长名山脚下时,说的还是贺南弛感念小侯爷意志坚毅,故而收他为徒;等到了松湖,就莫名其妙的多上了一句满是暧昧暗示意味的“庄小侯爷貌美如花,贺道尊惊为天人”,等再到北境,已然传成了贺南弛看上了庄侯爷,马上就要成亲了。
清晨,贺南弛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指尖冒出的火苗在顷刻间将北境掌门送来的讯问信烧成了灰。
什么早生贵子什么你终于走出阴影了?
一派胡言!
“师尊这是怎么了。”
清亮的少年音在她身后响起,随即而来的是极其淡雅的茶香。那日庄韫玉伤的极重,任是徐析圣手回春,仍旧是断言庄韫玉必定要留下病根;他自己似乎也不太在意,反而每日和来为他诊治的徐析有说有笑,两人看起来十分投缘。
想来也并不无道理,按庄韫玉那残破的身体,再多一个病根又能如何。
有时路过他房前,听见那忍耐的低咳声时,贺南弛会如此想着。
今日庄韫玉穿着长袍,长发未束,披了件价值千金的狐裘,顶着那张漂亮又孱弱——在贺南弛看来就是肾虚的脸在她身边晃悠,更加让贺南弛气不打一处来。这种被人威胁,被胁迫的感觉太糟糕了。
“现在全天下已经无人不知你是我的徒弟了。”贺南弛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你该履行诺言了,庄小侯爷。”
“不急,师尊。”庄韫玉理了理袍角,跪坐在贺南弛的对面为她烹茶。
袖袍飞扬间,庄韫玉的动作优雅而漂亮,若放在某个萍水相逢的午后,倒真是值得贺南弛真心实意的夸上一句赏心悦目,不过此时此景,她只有一脚送对方下山的冲动。
算了,几百岁的人了,和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师尊,你问我为何认识苍珏。”庄韫玉笑着将茶递了过去:“我先要问,你为何要复活他?”
“是觉得您以自己的血滋养的灵树根将他复活后,他便能摆脱犼身?”不等贺南弛回答,他毫不留情的说出对方心中所想:“无用的,犼的血脉并不能以外力所干涉,即使复活,他仍会成为那个被名门所追杀的妖魔。”
“你究竟是什么人。”
贺南弛被对方的言语搅的内心不安,听他说完这些便明白对方亦无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她直视那双满是笑意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庄韫玉——或者,你不只是庄韫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