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场雨下了整晚,直到早上七点才停。街头小路到处是水洼,机动车道上,轿车疾驰而过,水花四溅。路上行人熟练地挑着尚且干燥的路面走,还有一两个穿雨鞋的小孩在人行道上的水坑里低着头踩水玩。
&ep;&ep;谢晓小心翼翼地踮着脚避开积水,干净的雪地靴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一点污水。
&ep;&ep;她有些懊恼,却也只能继续走。
&ep;&ep;此时已经是九点四十,沉云秋一大早就去工作的银行上班。
&ep;&ep;她原先是学艺术的,美术专业,在首都做过原画,后来因为不习惯天天熬夜赶稿子,就考了会计证回老家找了个银行持证上岗,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ep;&ep;谢晓现在是在去酒店的路上。
&ep;&ep;沉云秋开车去上班的时候,谢晓在睡觉,所以她悄悄走了,想让某个累了一晚上的人多睡会儿。
&ep;&ep;五点到九点,仍旧是一场噩梦。谢晓醒来后的心情糟糕透顶,起身一低头看到的就是茶几上贴着的留言小便条和总值十三元的纸币——一张十元,三张一元。
&ep;&ep;小便条上的字龙飞凤舞又密密麻麻:“我去上班了,怕你起来晚了早餐直接吃凉的所以没买。楼下右转两百米有个拉车的大爷卖的豆腐脑和油条不错,老人家只收现金,给你准备好了,总共十三——他眼睛看不见,把钱折在一起骗他给的是四块钱就行,要是他认出来了要给你退钱记得赶紧跑!”
&ep;&ep;谢晓:“......”
&ep;&ep;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钱,收拢折好攥在手里,至于那张便条,她掰开手机壳,将纸条塞进了手机壳和手机的夹层里。
&ep;&ep;等她真的到了那个摊位,才发现老人家的手艺确实不错。油条和豆腐脑都是提前打包好的,被厚厚的棉布小心遮挡后仍然热气腾腾,一口下去暖胃也暖心。
&ep;&ep;结账的时候,老人睁着秽浊的双眼,眼神空洞却笑呵呵地说:“一共四块。”
&ep;&ep;谢晓听着那带着乡音的蹩脚普通话,递给老人迭好的纸币——最外层是鲜艳的红。
&ep;&ep;如果老人能看见,就会发现总值是一百一十三。或许是能分辨出的吧,但谢晓说了声谢谢后就飞快跑走了,没给老爷子留反应的时间。
&ep;&ep;停下来后,谢晓喘匀了气,站在路边,慢慢吃完了那份“价值四元”的早餐。
&ep;&ep;她以前就听沉云秋提起过这个老人,不幸的故事有时也是千篇一律:少年重病眼盲,中年丧子老年丧妻,火灾家破人亡。办完简陋的丧礼后发现积蓄近乎为零,只能靠拉着淘来的二手板车卖早餐勉强维持生计。
&ep;&ep;当时谢晓仔细想了想,回了一句:感觉像是被上帝用各种不幸元素杂糅而成的悲惨人生。
&ep;&ep;她原本不是一个会多事的人,也自觉没有沉云秋那么泛滥的同情心,只是今天心情阴郁,整个人犯懒,做事不愿多过脑,或许是想起了沉云秋讲过的故事,也或许只是想这么做所以做了,没什么别的缘由。
&ep;&ep;热血上头,跑步也愉悦身心,等冷静下来,她站在路边,一下子后悔方才多管闲事画蛇添足,一下子又后悔自己不该不顾形象当街瞎跑。
&ep;&ep;可等暖烘烘的食物进了胃,谢晓又觉得在这么糟糕的日子里豆腐脑和油条涨个价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