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心想师父果然已经将他看透,修行至今,已经知道武道一途,越往上越难,方才之所以心情复杂,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恐怕穷极一生,也很难突破师父所说的神仙境。

焦灼的情绪重新出现,问道:“那怎么办?”

刘北斗饮尽杯中茶水,说道:“这些年我又收了一个徒弟,把之前琢磨出来的重塑根骨的法子用了,没想到竟然成了,效果还出奇的好,如果不出意外,那小子有五成几率能修成神仙境。”

白袍书生眼中焕发神采:“他在哪里,弟子去守着他,绝不让他出现半点意外。”

刘北斗瞪眼道:“胡闹!什么难题都叫你解决了,他还修行个屁!”

刘风流定了定心神:“您总得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毕竟我是他的师兄。”

刘北斗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等他武道有成,你们师兄弟自会相认,你那脾气,老子还真有点不放心,回头再给他保驾护航的舒舒服服,老子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刘风流没再追问,他知道师父的脾气,既然已经决定不说,那么便不会说,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您什么时候走?”

他问的这个“走”,自然不是离开这里。

刘北斗道:“今晚就走。”顿了顿道:“其实还能再活几年,只不过没意义,不如省下精力生机给那小子埋颗种子,这样胜算更大些。”

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刘风流当然能够理解师父的想法,只是内心仍旧涌出压制不住的悲伤。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终于没有发抖:“弟子能否送您最后一程?”

刘北斗起身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脑袋,笑道:“虚头巴脑的东西,没用,要是我能再活过来,找你喝酒,你小子一定要醉一回。”

白袍书生使劲点头。

干瘪老头最后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走了。”

身影瞬间从小院消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一别,便有可能不会再见。

白袍书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浑身颤抖。

他从凳子上踉跄起身,跪倒在地上砰砰磕头,泣不成声。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

一个干瘪老头,背着一个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冻僵了的小孩,行走在漫天风雪的山道上。

干瘪老头细声细语:“小娃娃别怕,以后我会把你养大。”

小孩趴在老头衣衫单薄瘦骨嶙峋的后背上,虽然有些硌得慌,可是觉得温暖如春。

后来就是在这座小院里,那个明显没养过孩子的老头,笨手笨脚,却拼尽全力当爹当妈。

不知过了多久,白袍书生停住磕头动作,哭声渐歇。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起身,飘然离开小院。

师父若走了,师弟就是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哪怕不与他相认,也要远远看着他。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