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据她所知,叔母刘氏可是同母亲抱怨过这儿子好多次了。

&ep;&ep;“我若娶妻,便要娶一个真心喜欢的,好好待她,”谢朗笑道:“只是她还没有来,我得再等等。”

&ep;&ep;谢华琅先前也曾含蓄问过几次,只是都被他敷衍过去了,今日听他如此言说,倒是一滞:“哎,三哥想求个一心人吗?”

&ep;&ep;“怎么,”谢朗道:“只许你们女郎求,不许我求?”

&ep;&ep;“那倒没有,”谢华琅诧异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

&ep;&ep;谢家门风严正,从没有宠妾灭妻之事,但即便如此,上至谢偃、谢令,下至谢允谢粱,都是有姬妾的,谢华琅身为女郎,其实不喜欢这种行为,但身处这世道,也不会因此觉得父亲、叔父和兄长们有错。

&ep;&ep;时代风气如何,并不是她一己之力便能扭转的。

&ep;&ep;只是没有想到,谢朗这位惯来洒脱不羁的堂兄,会有这样迥异于世间男子的想法。

&ep;&ep;谢华琅心中有些感触,正待问他几句,却听谢朗先一步道:“你怎么了?不是同陛下两心相悦么,怎么还面有忧色?”

&ep;&ep;谢华琅诧异道:“哪有?”

&ep;&ep;“明明就是有啊,只是不甚明显而已。”谢朗侧目看她,含笑道:“你在担心什么?”

&ep;&ep;谢华琅被他问的滞住,下意识想否认,然而仔细思量之后,忽然又停住了:“是有那么一点……”

&ep;&ep;谢朗仍旧在笑,神情却有些关切:“什么?”

&ep;&ep;谢华琅压低声音,犹疑道:“你可不许对别人讲。”

&ep;&ep;谢朗道:“你跟我说过的话,我几时同别人讲过?”

&ep;&ep;这倒也是。

&ep;&ep;谢华琅心中一松,这才低声道:“他待我很好,我亦心悦他,但你也知道,我们的年岁相差这么大,我实在是……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ep;&ep;谢朗伸手揉了揉她额头:“你就只是在忧心这个?”

&ep;&ep;“什么叫‘就只是’?”谢华琅拨开他手,气道:“你不听就算了,怎么还拿我寻开心?”

&ep;&ep;“我可没有。”谢朗挑眉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照实回答,之后若还有疑虑,再骂我也不迟。”

&ep;&ep;谢华琅没好气道:“什么?”

&ep;&ep;谢朗并不在意她态度,笑问道:“陛下嗜酒吗?”

&ep;&ep;谢华琅想了想,摇头道:“不嗜,他会喝酒,但我几乎没见他喝过。”

&ep;&ep;谢朗轻轻颔首,又道:“陛下好色吗?”

&ep;&ep;谢华琅断然道:“当然不,他只好我!”

&ep;&ep;“好好好,”谢朗又道:“陛下喜食油腻诸物,饮食没有节制吗?”

&ep;&ep;“没有,”谢华琅摇头道:“他很克制的,也不是很喜欢荤腥。”

&ep;&ep;谢朗眼底笑意愈深,又道:“那么,陛下是否有晚睡早起,作息混乱之类的习惯?”

&ep;&ep;“没有。”谢华琅道:“他可自律了。”

&ep;&ep;谢朗点头道:“我听说,陛下喜爱道家心经,于此颇有见地?”

&ep;&ep;“确实,”谢华琅道:“我喜爱老庄,三哥是知道的,然而同他谈及时,自愧不如。”

&ep;&ep;“我明白了。”谢朗道:“也就是说,陛下既不嗜酒,也不好色,饮食健康,作息习性极好,精通道家法门,修身养性——他几乎避开了所有会伤身减寿的事,而枝枝你呢?”

&ep;&ep;他掰着指头数:“也不知跟谁学的毛病,闲来无事喜爱品酒,有时候醉的狠了,能睡上一整日;饮食上没有节制,挑嘴的很,专爱咸辣之物;夏日里用冰没有分寸,险些伤了肠胃,为此被伯母训斥过好多次;作息不规律,有时为了翻书,彻夜不休,别人劝也不听……”

&ep;&ep;“哎呀,”谢朗摇头叹道:“我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ep;&ep;谢华琅目瞪口呆:“怎么、怎么会这样?”

&ep;&ep;“为什么不会这样?”谢朗道:“陛下过得比你精细多了,你哪里来的自信,为寿数杞人忧天?”

&ep;&ep;“说句不吉利的话,”他将那副丑恶的嘴脸靠近了些,道:“你这么能作,兴许还走在他前边呢。”

&ep;&ep;谢华琅怔怔道:“可是,可是……”

&ep;&ep;“哪有这么多可是?”谢朗正色道:“人有旦夕祸福,来日如何,谁也不可估量,与其忧心忡忡,为什么不着眼当下?枝枝,你一向聪明,关键时刻,怎么糊涂起来了?”

&ep;&ep;谢华琅听他说完,静默良久,终于道:“三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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