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顾景阳轻轻唤了自己一声。

&ep;&ep;衡嘉忙道:“陛下,有何吩咐?”

&ep;&ep;顾景阳有些踌躇,顿了顿,方才低声道:“朕又惹枝枝生气了。”

&ep;&ep;衡嘉想起先前二人闹脾气的那一回,又觉有些胆战心惊,心中暗叹口气,道:“这回是怎么了?”

&ep;&ep;顾景阳却不回答,反问道:“你觉得世明同谢夫人夫妻如何?”

&ep;&ep;衡嘉思忖过后,答道:“夫妻相得,相敬如宾。”

&ep;&ep;“先前在枝枝那儿,我们随意说话,偶然间扯到别处去了,”顾景阳道:“她问朕,倘若她先前有过别人,再同朕相好,朕能不能全不在意。”

&ep;&ep;衡嘉只听这问题,都出了一脑门汗,皇帝在侧,又不敢擦,暗道谢家女郎天生一颗豹子胆,口中道:“陛下是怎么回的?”

&ep;&ep;“朕没有回答她。”顾景阳道:“但倘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ep;&ep;他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伸手去拨开前方墙侧那从斜溢的凌霄花,“咔嚓”一声,将那花枝折断了。

&ep;&ep;衡嘉吓了一跳,不敢作声,忙垂下眼去。

&ep;&ep;顾景阳端详那枝花一会儿,又将它丢掉了:“朕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ep;&ep;衡嘉不敢应声,他也不在意,再度说起心上人时,语气都柔和好些:“朕先前还同枝枝讲,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不对,倘若真的动了心,非要每时每刻都见到才好,其实并不是说了哄她高兴,朕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ep;&ep;“清修能使人静心,这或许是真的,自从有了她之后,原先被拘束住的那些欲念,便统统出来了。”

&ep;&ep;顾景阳神情恬淡,目光却深沉如渊:“当初枝枝淘气,有意晾着朕,往扬州去玩儿了那么久,回京之后,又往观中去寻朕,朕出去的时候,她便坐在山门处的栏杆上。日光照在她脸上,既明艳,又通透。朕那时候就在想,真舍不得叫别人见到她,她又这么爱胡闹,就该把她拘起来,只叫朕一个人见,别人一眼都不许看……”

&ep;&ep;衡嘉知道他喜欢谢家女郎,却不想竟有这般疯魔,讶异之后,又笑道:“陛下可不该同奴婢说这些,即便是说,也该同娘娘讲才是。”

&ep;&ep;“朕连别人见她一眼,都觉得不高兴,更不要说是别的了,”顾景阳道:“谢夫人同世明举案齐眉,既不为姬妾而生争执,对待庶子庶女也心平气和,归根结底,无非是不在意罢了。”

&ep;&ep;他低了声音,有些感怀:“说句失礼的话,于谢夫人而言,即便是换了别人,也能过得这般圆满吧。”

&ep;&ep;“陛下说的是。”衡嘉也觉感慨。

&ep;&ep;顾景阳说及此处,更觉伤怀:“朕不想做那样的夫君,更不愿枝枝那样对朕。”

&ep;&ep;衡嘉想想那小姑奶奶的脾性,便觉得忧愁,苦恼道:“这可真是……”

&ep;&ep;顾景阳折身返回,道:“朕回去寻她,好生致歉,也将话说开。”

&ep;&ep;……

&ep;&ep;谢华琅心中难过,顾景阳在时,尚且能硬撑着,等他走了,着实哭了一场。

&ep;&ep;她惯来颖达,少有这样伤心的时候,采素、采青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略提了两句,却被打发到室外去了。

&ep;&ep;顾景阳到时,那二人正守在外边,见他回来,赶忙见礼。

&ep;&ep;顾景阳道:“枝枝呢,睡下了吗?”

&ep;&ep;“奴婢也不知晓,”采青低声道:“陛下走后,女郎哭了许久,奴婢们劝不住,又被赶出来了,过了这么久,兴许已经睡下了。”

&ep;&ep;顾景阳心中一痛,深悔方才不该同她那般言说,示意他们退下,方才到门前去,轻声唤道:“枝枝,枝枝?”

&ep;&ep;他接连唤了两声,等了一会儿,却不曾听内间有动静,当是谢华琅已经睡下,正待推门进去时,门却先一步开了。

&ep;&ep;谢华琅散着头发,眼下桃红,倒有些楚楚可怜,见了他之后,哑声道:“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ep;&ep;顾景阳着实心疼,伸臂握住她手,又抱她入怀:“方才都是我不好,枝枝别恼,以后你高兴怎么说便怎么说,我一句异议也没有。”

&ep;&ep;谢华琅没推开他,但也没有为之动容,有些倦怠的道:“你就是为了说这些?”

&ep;&ep;“不止是这些。”顾景阳抱她到案上坐了,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又低声道:“你曾经同我讲,不想像你的父母一般,做表面亲近,实则疏离的夫妻,我也一样。”

&ep;&ep;“枝枝,我是真心将你当成妻子的,也求你将我视为夫君,夫妻一体同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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