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而且,我觉得问题不在于你的性格是不是逃避的,”江岌继续把自己这几天的想法坦诚地说了出来,“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有些事情如果逃避过去就能让你觉得轻松和快乐,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人确实没必要总活得那么累。但唱歌这件事明显不是你逃过去就觉得快乐了,它好像变成了一道没办法愈合的伤口,你把它放在那儿,它不但愈合不了,反而在表面那层疤下面慢慢地溃烂。”

&ep;&ep;“就好像江克远一样,十年前他逃走了,的确不用承担那些债务了,但是那十年他真的过得轻松么,不可能的,”江岌仰了仰下颌,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比任何人过得都痛苦。就连他死前两周给我留下的那封信上,都在写他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ep;&ep;提到江克远,他的情绪明显变得低沉下来。

&ep;&ep;秦青卓知道,江岌一直都觉得江克远的自杀和他当时的态度有脱不开的干系。

&ep;&ep;所以虽然恨极了江克远,在他自杀之后,江岌却没有为此觉得轻松和解脱。

&ep;&ep;“所以你才想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知道。”秦青卓伸出手抱住了江岌,“别想这件事了,都过去了。”

&ep;&ep;“嗯,”江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把话题从江克远那里转移开,“我只是不希望以后你每次提到这件事,都变得那么不快乐,这个问题解决掉你才能真的走出来。而且谢医生说,如果情况理想、跟他预期一致的话,解决了心理问题,对于你耳朵的治疗也会有很大的助益。”

&ep;&ep;秦青卓轻轻“嗯”了一声。

&ep;&ep;“还有,我觉得你总是在把我当一个孩子在看待,”江岌继续说,“你之前说我总是想着一个人解决问题,你都没发现你也总是在想着怎么帮我解决问题,但是从来没想过我也可以帮你解决问题么?我是可以帮你扛事儿的秦青卓,你想逃避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扛下来,或者带着你一起扛下来,你可以相信我。”

&ep;&ep;听着江岌说完这番话,秦青卓莫名觉得自己与江岌的角色发生了调转——好像他变成了被包容的那个人,而江岌变成了那个引导者。

&ep;&ep;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却并不糟糕。如同江岌所说的那样,自打认识以来,潜意识里他就在把江岌当做自己的后辈来看待,即便后来跟江岌在一起了,大多数时候他也一直将自己放在引导者的角色上面,毕竟年龄相差十岁,他已经在圈内大起又大落过,而江岌却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而已。

&ep;&ep;而现在他却意识到自己在被江岌包容着,这种被包容的感觉给他带来了很强烈的安全感和安定感,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可以朝江岌吐露不安和交付信任的。

&ep;&ep;“我知道了,以后都不会了,”秦青卓低声说,“我相信你。”

&ep;&ep;两个人没再说话,秦青卓收紧了抱着江岌的胳膊。

&ep;&ep;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难以想象有一天自己会心平气和地聊起这些事情。

&ep;&ep;有种和四年前那场演唱会散场时全然不同的解脱感,让他整个人都放松和安定下来。

&ep;&ep;耳边仍响着他与江岌的和声,明明是不同时间段录下的声音,中间甚至相隔了很多年,但听来却有种意外的和谐和默契。

&ep;&ep;高音与低音的应和,无论是主歌的低吟还是副歌的高潮听上去都那么相得益彰。

&ep;&ep;如果是现场的合作,有了那种默契的共振,应该会比音响里放出的声音更好听吧……

&ep;&ep;脑中浮现出这种想法,继而另一种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ep;&ep;片刻后,秦青卓直起身看向江岌的眼睛:“江岌,我去给你们做助唱吧。”

&ep;&ep;离得很近,他看到江岌的眼睛亮了一瞬。

&ep;&ep;他等着江岌点头说好,然而江岌却很快就镇定下来,并没有立刻答应:“要不要想好了再做决定,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有点冲动。而且,你也不用为了感动就非得为我做出什么,我做这些只是想让你快乐一点。”

&ep;&ep;被江岌这么一说,秦青卓也稍稍镇定下来。

&ep;&ep;他发现某种程度上,自己还挺容易头脑发热的。

&ep;&ep;譬如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上台唱歌,万一又出现刚刚站在话筒后面,喉咙紧得发不出声的情况……

&ep;&ep;“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秦青卓想了想,垂下视线,这次选择了一种更谨慎的说法,“但我很想试试。因为我特别想跟你一起唱歌,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我们的和声会这么好听……”

&ep;&ep;他话没说完,忽然身体一轻,脚底离开了地面——江岌把他抱了起来。

&ep;&ep;他看向江岌的眼睛,那双一向黑沉沉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很亮,像是在眼瞳的深处被点亮了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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