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似乎有笛箫合奏的乐音穿过假山,丝丝缕缕地传入人耳。

&ep;&ep;雕花镂空的窗子半开,溧阳长公主折了一枝凌寒独开的梅花插瓶,坐在罗汉榻上执了一卷道经在看,面上一派柔和恬静,她今日换下了道袍,只穿了一身素净些的衣裳,与后面金银材质的帝女花屏风倒有些不大相符。

&ep;&ep;榻中间的小几上干干净净,除了一条女子用过的锦帕,还有一串雕刻精细的佛珠,只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所作。

&ep;&ep;圣上送来的名贵器物远比长公主自用的更精细昂贵,郑玉磬对那些金玉器件素来也不在意,然而几乎是甫一踏入这间宽阔温暖的亭子,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方绣帕上。

&ep;&ep;“我听三殿下说起,这方绣帕是夫人亲手绣给秦县尉的,现在看来,大抵你还记得。”

&ep;&ep;锦帕上绣着一枝灼灼桃花,而上面用丝线所绣的“金作屋,玉为笼”,正是那首传唱京中许久的情词。

&ep;&ep;君命不可违,这一首《鹧鸪天》,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也断了她与那个人的私情,惹出无穷无尽的祸来。

&ep;&ep;溧阳长公主面上含着矜持且温和的笑意,教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难过:“本来皇兄怕伤及夫人腹中皇嗣,是不欲告诉你的,但是我却以为如此好事无人庆贺,实在是有些不妥。”

&ep;&ep;郑玉磬侧过头去瞧窗外的红梅,不叫溧阳长公主看见自己面上的僵硬,她也不过才十六岁,哪怕是早就有所准备,却也无法掩饰看见绣品的那一刻激荡的心绪。

&ep;&ep;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些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道殿下所言,何喜之有?”

&ep;&ep;第5章送给她的东西,自然要是最……

&ep;&ep;“升官发财死丈夫,这难道还不算是俗世中的喜事么?”

&ep;&ep;溧阳长公主笑着递给她一盏梅花雪茶,“秦县尉已然留下遗物投河自尽,贫道这厢倒要恭喜娘子,否极泰来,依皇兄对夫人的宠爱,一个九嫔的位份是少不了的。”

&ep;&ep;她将桌上的佛珠与丝帕往前推了推,“三皇子离开之前叫我将这些转托与你,说是给夫人留个念想也好。”

&ep;&ep;郑玉磬的神情僵硬了片刻,她抬手掩饰道:“妾是二嫁之妇,圣上偶尔能驾幸道观已然是万千之幸,哪里能入宫同嫔妃们一起侍奉圣上?”

&ep;&ep;她笑得有些勉强:“圣上也有五日未到这里来了。”

&ep;&ep;宫中多少女子一辈子也见不到天颜,不过有偏爱的总是格外娇气些,五日不见就当圣上是不在意她了,溧阳长公主想起圣上为郑玉磬做过的事情,不由得微微叹息。

&ep;&ep;圣上宠爱了明徽公主许多年,只不过是愤怒之下说了一句“六宫多少冰清玉洁的女子,娼||淫||贱辈,焉能侍奉天子”,便被勒令禁足,而后与她的母妃一同饮毒酒而亡,口含糟糠下葬。

&ep;&ep;尽管赐死嫔妃与公主是因为张贵妃给废太子通风报信,宫变之时里应外合,可实际上皇帝对待自己的儿子固然严苛,对这些威胁不到皇位的女儿们倒还不错,若是没有郑夫人羞愤绝食,圣上至多是将公主废为庶人,还不会做得这般决绝。

&ep;&ep;盛宠如斯,如何不叫人害怕?

&ep;&ep;“无妨,既然秦氏一族都已经亡故,秦郑氏自然也不存于世了,”溧阳长公主轻笑道:“多亏秦县尉官做得不大,并没多少人见过夫人的真面目,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圣上要纳一个郑氏嫔妃,又有谁敢置喙?”

&ep;&ep;郑玉磬想过圣上或者溧阳长公主会如何虚情假意地唏嘘一声,安慰宽解她看开一些,却没有想到落在溧阳长公主眼中,竟然会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ep;&ep;她瞧着溧阳长公主神色并无阴阳怪气的意思,哪怕心中酸涩愤恨,但也不过是将那条帕子拿在了手中细看,低笑了一声,“殿下不愧是丧过好几位驸马的人,妾受教了。”

&ep;&ep;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谐还未及半年,秦君宜忽然就被调离了京城,还不许家眷跟随,虽说皇命难违,但她也与枕珠一起乘车送郎君出了城门。

&ep;&ep;秦君宜不同于死读书的老学究,夫妻两人的想法都有些不切实际的浪漫,她熬油点灯地绣了一条帕子,婆母见到都要摇头,说她是深宫中出来的,还不大会如何做妻子,明明该做一身冬衣才更实用些。

&ep;&ep;但她的丈夫却喜欢得很,一直贴身收着,说比御寒的衣物更暖和千百倍。

&ep;&ep;因为那是她送的,所以他才会珍而重之地一直贴身收藏,至死方取下,然而却被那个人用来断了她最后一点期盼与念想。

&ep;&ep;临别前她送了这条手帕为念,是盼望郎君在外地不要寻花问柳,记着家中还有一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没成想一直等到这方丝绢被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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