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淡淡,月色溶溶。/www.qВ5.c0M\\

四围山色,一切都笼罩在朦朦胧胧之中,天地间万物深睡,万籁俱寂,山间轻忽的风声也似化作画里笔下静静一道风景。

不绝如缕的萧声从天外而降,倾刻间如月华照彻,遍洒山野。萧声清淡平和,乍闻听不出悲喜起伏,又如袅袅轻烟融入万千静谧之中。

吹萧人白衣如雪,独伫于山头,清泠月色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无限寂寥。其下烟波万里,幽凉的风在他脚边吹起落寞翻卷的绿叶。

他瞑目吹箫,似乎身心投入,于万事万物都不察觉。萧声渐转悲凉、跌宕,几处激越转折之后,眼角边依稀有泪。

愁极轻踏箫声去。天涯况是少归期,浮云碧海寻无路。

萧曲既终,便听得一声悠悠叹息,嗓音清柔,又仿佛沉重之极。

“瑾儿?”

吹箫人忽然开口。

一条纤细的影子从山坡上冉冉走过。那少女着一袭雪色罗衫,衣袂随同发间长长的丝带一同迎风而舞,山色中雾霭轻绕,在她足边清冷地燃着,漫天月华就此晶莹明亮起来。

“怎么不去睡?”男子眼神之中,隐有爱怜的责备。

“我睡不着。”少女安静答道,“听师父的箫声,想到明日的别离,更是不能安睡了。”

神色寂寥的男子微微笑了:“我曾教你即使山崩于前亦声色不改,你一向学得很好。”

少女唇边凝起清浅笑意,说:“我学得不好,师父很明白的。不过师父过于疼爱弟子,什么都不舍得说我不好。”

男子久久无语,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把少女拉到近前,抚着她流溢清婉的发丝,道:“瑾儿,我再问你一遍,我事前与叆叇约定,入帮只为教你成人。现在你已出师,我送你前往期颐后便会离去,前程坎坷难期,你是否真的决定了?”

少女轻声道:“师父,四年来你为我呕心沥血,深恩难负。”她顿了顿,“师父说江湖险恶,叆叇更或许来历有些儿……不清不楚,弟子年幼愚笃,可是师父的嘱咐我一定记在心里。但我于穷途困境投诚叆叇,那也是事实,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弟子必须前往报效。师父也说过,为人在世,必须恩怨分明。”

男子点头微笑,遂不再多说。

这名白衣男子,即是黄龚亭和江湖首盟徐夫人一直以来打探关注的白衣剑神。他们所深思穷虑而难以明瞭的,便是这剑神一向独来独往,即使廿多年前仗剑而行之时,也不和江湖中各种纠缠纷繁的门派发生关系,是什么原因使得这闲云孤鹤、远离是非多年的白衣剑神,居然加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帮派?

若是此时有第三人在场,或许便能从这少女身上大致猜到个中原由。那少女吴怡瑾,清绝似雪的容颜宛然便有几分肖似白衣剑神当年琴剑同心、却过早夭折的薄命红颜。剑神果然是绝世情痴,二十年前生死纠缠的爱恋使之不惜抛却整个世界,而后,又为了容貌相若的小女孩再入红尘。

他初见吴怡瑾,她已身入叆叇。固然可以使用种种方法把她带走,无论明夺暗抢,叆叇都没有力量羁留得住这小小女孩,但他却不忍尘世的风霜过早降落在这纤尘不染的女孩身上,更不忍令此举成为她成人后一生耿耿的阴影,宁可自降身份投效于这一来历不明的地方帮派之中。

此后是长达四年的悉心教导朝夕相对,更加感受到女孩子一颗纯真温柔的洁白之心,念及出师以后便得目睹她走入污浊不堪的江湖,独自面对风云变幻的莫测命运,不禁深为耽忧。何况经过这四年以来,虽然处身事外,亦毫无避免了解到一些叆叇帮隐秘,远非一个地方势力那么简单,其幕后操纵之手掩藏在层层扑朔迷离之后,真意难测。正在这时叆叇三番四次发信致意,希望吴怡瑾能早日出道。眼见无法借口托延,他只得亲自带着心爱的小徒儿,向期颐而来。不过按照他加盟帮派时的约法三章,他并不会为叆叇做其他任何事情,吴怡瑾安抵达之日,也是他们师徒分离之时。

这一晚他极思人生之变幻,命运之悲凉,心有所感,不禁吹出这离别的箫音,岂知吴怡瑾并未入睡,尾随而来,终于忍不住又一次试探其意,徒儿的回答令他隐隐有些失望,却在意料之中。

师徒俩谁也没再开口,一股充满亲情的温暖在两人心间缓缓流动。

似是感觉有某种异常之处,剑神转头把视线投入茫茫无际的夜空,“噫”了一声,眼中有诧异之光。明月繁星交相闪现,丝丝流云在天幕轻盈飘浮,夜幕沉谧似海,他一无所察,脸上神色却越发肃然。

吴怡瑾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师父……有血腥味。”

剑神颔首,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静声,白色身形仿佛划过苍穹的流星,投入沉沉夜色之中。

吴怡瑾对她师父的神通素来信服,那股隐隐约约萦之于鼻端的血腥味道虽是来得诡异突然,师父既是过去调查了,她便也不放在心上。在峰顶缓缓走动,居高临下,眺望这延绵起伏的连云岭山色,目中渐渐流露出流连赞叹。她跟着师父游迹天涯,不知走过了多少名山大川,连云岭与之相比并无多少特别之处,但是江南之地,一山一水俱显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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