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林氏等家妇顿然惊惧,齐齐说跟老夫人无关,小孩子家不懂事,生怕自家孩子被牵扯其中,而年轻小辈们也有些惶惶,在自家母亲的眼神示意下,一个个欲主动告罪。

彼时,此前谢明黛等人压力巨大,因为老夫人盯着他们这边,具体来说,是盯着谢之檩。

明黛正欲说什么,却见谢之檩垂着眼,首先走出一步,抬手作揖,“是孙儿不好,祖母勿生气,免得扰了心情。”

他主动承担了责任,其他谢家子弟略放松之时,老夫人也面露宽松,略带疼爱道:“阿檩你小子,好好的,怎说这话,祖母知道你孝顺,也知你有兄长风范,可妹妹犯错,你当哥哥的一味承担,怎能有教育警醒之效果,犯错了就要承担,这才是我世家风范,我这样说,明月,你可明白?”

谢之檩猛然抬头,眼里闪过什么,作揖的手掌绷紧手指,白皙俊秀却还是稚嫩的脸庞一时也没控制住无措。

说到底,年纪尚轻,不成气候。

老夫人偏头,只看着谢明月。

而本来就很紧张的谢明月一时有些蒙,她下意识看过去,对上老夫人冰冷目光,眼前仿佛一下子闪过往日老夫人疼爱的样子,又闪过幼时她看到自己屡屡厌恶嫌弃的样子,更闪过前些时日明谨回来前,她拉着自己的手细细嘱咐让她莫要被姐姐欺负的样子....

一人千面,翻脸无情。

多年岁月,她都有些分不清了,可日子久了,总能知道自己于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于谢家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想当黄雀,是因为明白自己始终不是那个让人争夺的珍宝。

她想争些什么,因为不争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原来她争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还是那个最卑贱的谢明月。

谢明月抿抿唇,压着眼底的涩意,倔了心肠,没有哭,只是欲弯下膝盖,正要跪下,忽臂弯被一只纤细柔软的手稳稳拖住,而鼻翼飘来一缕这几日她在云潜楼书房中常闻到的香气,那时候她以为这是那些庸俗老夫人们口头附庸风雅所提的隽永书香,现在看来不是。

那是一个人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绵长的,温和的,清新隽永,入骨入情。

谢明月转过头,视线因为眼睛干涩跟情绪的波澜而晃动,但还是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你....”

谢明月是震惊的,但她脑子本来就转的慢,只顾着震惊,未有其他举措,但也没能跪下去,只被对方拖住后,往身后一拉,遮住了老夫人的视线。

但这个人也承接了所有惊愕的目光。

谢之檩尤其错愕,转头死死盯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高挑女子。

老夫人好像并不意外明谨的举动,只好整以暇拨动着佛珠,沉沉道:“明谨,你这是何意?”

人群里的林氏已捏紧了手帕,看到老夫人这副姿态,忽然想到了什么——老夫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意就不在惩戒谢明月,而在明谨,因为看出明谨本性是在意自己这个妹妹的,顺着她的心性来设下这个套,诱明谨犯错,若后者为了谢明月顶撞自己,那她就有理由发作对方。

若是如此,那院子里的冲突是否也在老夫人的算计之下?

林氏心头焦躁,竭力给明谨眼神,想让她别在这个处境当着众人的面真的顶撞老夫人。

当众之下投以把柄予敌人手中,可是下下之策。

可林氏的眼神无用,连明黛都知无用,她只觉得今日这一番变故依旧源于老夫人跟谢明谨的博弈,如今看来,他们这些人都是棋子,连谢之檩都是。

而谢明谨显然落于下风,已然入套。

她之前判断失误,这不是谢明谨的局,而是她祖母的。

明黛心中莫名失望,虽她也不愿意承认这点。

此时老夫人已开了口,矛头直指明谨。

众目睽睽之下,明谨眉梢微动,未开口,却见老夫人身边的东予霜起身跪下,求情道:“姑婆,一切都源于霜儿之故,可切莫伤了谨姐姐与祖母您的情谊。”

她之诚恳,之良善,之大方得体,反映衬明谨这位嫡长女十分不识大体。

老夫人叹气,亲自扶起她,“我知你心善,可今日不能由着你。”

转过头,她对明谨道:“你身子不好,前日让你抄写经书,你也推了,我既是你祖母,总不能不体恤你。可今日乃我谢家规矩门风教养之过,你从小为长房嫡女,固然你父亲本对你投以期待,好生教养,可你偏偏让他失望,不过我仍愿你好生改过,能担起嫡长女之责,可若你偏要顽劣,不顾教养,那就莫怪祖母我按家规处置你了。”

老夫人并未露出那日在老屋跟明谨单独对峙时的苛刻嘴脸,反宽厚雍容,俨然以谢家家规来规束明谨。

前几日,明谨以嫡长女身份占尽家族优势,让老夫人吃亏。

今日,卷土重来的老夫人以彼日明谨之矛攻她之盾。

不外乎因为世家之中,权力向来与责任同行。

只要犯错,尤其是当众犯错,这种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

嫡长女这个身份向来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气氛十分到位,年轻人真扛不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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