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连班头都没定下来,一时竟不知怎么压住眼前这个新来的。

“你娘!老子杀过蒙卒!”

“我看你就是个土鳖。”

“你娘!”

“……”

远处的点兵台上,李瑕正与韩祈安站在一块,也听到了下面的争吵声。

“他说得不错,我们确是不合制。”

韩祈安道:“阿朗其实也可依乡勇之编制来筹建兵马。如孝宗时,王炎便在荆南府编排义勇八千四百多人。”

李瑕摇了摇道:“太冗杂了。”

“是啊,这大宋兵制远比那新丁说的要杂乱,除了乡兵、厢军、禁军,还有蕃兵、土兵、就粮禁军、驻屯兵……编制也杂,有按禁军编制,有按厢军编制。”

“蒙军的编制简单,更有效,那就学蒙军的编制。”李瑕道:“等今年这仗打完,我们连‘巡江手’‘弓手班头’的名头也不宜再用,免得给士卒造成混乱。”

“江县令,房主簿那边?”

“那时就不必管他们。”

“鲍班头过去了。”

李瑕转头看了看,见有十余人站在营盘外。

“让鲍三不必去管,让他们吵。”

李瑕吩咐了一声,转身向营盘外走去……

~~

校场上,茅乙儿头上有汗水淌出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鲍三本要过来解围,走到半路却又回去了。

眼前名叫“杨奔”的刺头表情冷唆,眼神里带着不屑,又道:“你要让我服你,拿出真本事来,嘴上叫嚣没用。”

杨奔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很瘦。

他第一天过来,还没领军装,穿得破破烂烂,额头上还有一道大疤。

偏就是这样一个潦倒的年轻人,却有股桀骜不驯的脾气。

“怎地?或你们一群人上来打我,看能否将我打服气了。”

茅乙儿抬手一指,喝道:“你不听军法,给我绕着挓口岩跑十圈!”

他当时刚来,鲍三就是这么对他。

但杨奔却不吃他这套,冷冷道:“我说了,你凭甚让我听你的?”

茅乙儿再次回过头一瞥,看向前面的刘金锁、鲍三、搂虎、姜饭等人。

只见另外四队已经点卯,有条不紊地排成纵列,前去领军装了。

昨夜说好的却不是这样,说好了鲍三会先领着他们这第五队。

“不如这样,箭术、气力、马术、操舟,但凡是战场上用到的,你挑一样与我比。”杨奔又道:“比赢了我,我服你这什长,从此你要罚我随你。但你若不如我,这什长归我当。”

“哪有这样的?!”

“本就不合制。”

茅乙儿气得直抖,下意识又向点兵台上看去,发现李瑕竟不在那了。

他暗道县尉最讲军纪,却不知为何今日也不管。

忽然,有人道:“当个什长有甚意思?”

茅乙儿回过头,只见是熊山带着二十余人走了过来。。

“县尉请我来当班头,说是班头,倒不是说是百户。”熊山走到校场中站定,看向杨奔,道:“你不如来跟我比比,若你赢了,这班头你来当;但你若输了……”

“随你罚就是……”

~~

李瑕又重新走上点兵台。

“未免太乱来了。”韩祈安道:“不仅是这杨奔,熊山也是。依我所见,把那杨奔驱逐出去为宜。”

“草创新军,难免有这样的事。熊山也需要立威,让他放手做吧。”

~~

是夜。

“哈哈!”刘金锁大笑,揽着熊山的肩,又指了指鲍三、搂虎、姜饭,道:“我给我们五个想了个名号,‘庆符五虎’!怎样?凶不凶?”

“呵呵。”姜饭手里的钩子“咚”的一声钩在一根木桩上,抡着木桩摔得老远,似在练习。

“就你最一般。”

“去你的!打一架看看!”

“打就打,我怕你?”

熊山站起身,往外走去。

“熊山,你去哪?”

“去看看那小子。”

熊山穿过校场,一路向东,走到挓口岩下,只见茅乙儿正站在那。

“几圈了?”

“二十五圈。”茅乙儿道。

“他还不服软?”

“嘿,怕是真能跑完三十圈,就怕他累死了。”

熊山眯着眼看了一会,只见月色下,一个高瘦的身影远远跑过来。

杨奔浑身都是大汗,脚步也有些踉跄,跑过,却是看都不看熊山一眼,继续跑去。

跑着跑着,他渐渐有些不支……

终于,又跑了一大圈,杨奔只觉头昏得厉害,几乎要栽倒在地。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有人扶住了他。

“我……能跑完。”杨奔道。

熊山没说什么,只是扶着他继续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