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好的人,大抵都是有韧性专注的。

皇后自也不例外,她一提起笔,就什么也都忘了。

太后在旁看了片刻,笑着颔首,下去和人玩起叶子牌来了。

等到未时,屋子里珐琅自鸣钟响起,皇后把画画完停笔,一抬头,周围不知几时围了好几个太妃太嫔。

“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妃太嫔们行了礼。

皇后颇有些郝然地免了众人的礼,众人起身,安太妃打量了下皇后的话,夸赞了句:“皇后娘娘的丹青有马大家的风骨。”

这马荃乃是名满天下的女画家。

皇后不意安太妃能看出来,可转念一想安太妃是何等人物,满腹文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看不出才奇了,笑道:“家父曾请马大家指点过本宫。”

“莫怪画的这般好。”

宜太妃脸上有羡慕神色,“我们这种初学丹青的,不知要花多少年才有这番功夫。”

荣太妃笑道:“妹妹也太急切了些,咱们才学几年,皇后娘娘能有这般造诣,想必在家里时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皇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也怪,以前在宫里时,她也不是没见过这些娘娘,但那会子只觉得大家都仿佛隔了一层,像庙里的神佛泥像一样,今日却感觉真切亲和了不少。

安太妃道:“那今儿个以皇后娘娘的画为魁首,大家也都没意见吧?”

众人摇头。

宜太妃惋惜道:“罢了,那马远的《踏歌图》合该和我没缘分。”

皇后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作画是有彩头的,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本宫怎么好要娘娘们的东西,今日原本宫也是心血来潮才作的画。这事不可当真。”

她这么说,宜太妃反而不乐意了。

“不过是一幅画,皇后娘娘只管收下便是,我们输了便是输了,难道还输不起?”

安太妃脸上露出些笑意,“是啊,一幅画罢了,到了您手上,您瞧了有进益,这画就也落到实处了。”

荣太妃也说了几句。

太后在下面许是听见动静,下来知道原委后,便笑着让皇后收下,“一幅画,你收下便是,她们这里好东西多了去了。”

“听听,这是婆婆来给儿媳妇撑腰了。”宜太妃打趣道。

太后和宜太妃交情好,笑道:“当婆婆的,不给儿媳妇撑腰,难道还给你撑腰不成?你也别笑本宫,你哪回儿媳妇来,不都是满脸带笑的?”

得。

大哥别笑二哥。

宜太妃不拿皇后说笑了。

皇后也没再客套,就收下了。

她同太后下去打了叶子牌,晚膳是在这里用的,用完晚膳,有女先儿来说书,说的书竟然是善贵太妃写的,里面说的是某年某月,某个大家千金扮作小子环游大清的事,途中种种惊险,路见样样风光,这日路上碰见个被强抢了的民女,千金眼里见不得有欺负弱小的事,立刻出手相救,说到她如何摸清那恶人家底,如何想法子假扮朝廷大臣公子哥儿,情节之跌宕起伏不在话下。

当说到那千金让那恶员外绳之于法,民女救出后感激之下想以身相许,女先儿就停下来了。

皇后早已听得入迷,正好奇那千金接下来如何行事,一下没了如何不焦急,她问道:“下面如何了?”

那女先儿大概是在这里见多了贵人,也并不惊慌,起身行礼,“皇后娘娘,下面没了。”

皇后愣了下,“这书就到这里了?”

女先儿露出苦笑:“回皇后娘娘的话,的确就到这里了。”

皇后不解,太后笑着解释道:“这书是善贵太妃写的,她啊,最近忙着学棋谱和成答应一较高下,哪里有闲心思写书。”

皇后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要是旁人,她还能叫那人把书写完,可善贵太妃,那是长辈,怎么好开口?

于是,皇后只好惋惜地道:“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