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下午三时整,随着一阵发动机隆隆的轰鸣声,顺心养猪场内的众人和猪都陷入了莫名的兴奋。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也演奏到了高`潮,将一种类似丰收的喜悦气氛渲染得蓬勃四溢。

没错,是运猪饲料的货车开进了养猪场内。

饲养员们陆续从各个猪棚走出来,按份额运走饲料,莫晓玮跟着简铭一起做清点,他是个百位数内数字相加还要戳开手机计算器的危险分子,放他一人点算饲料数量,不出一个月那几千头可怜的猪仔就得进屠宰场。

简铭则用眼上下左右一瞟,嘴唇无声地翕张几下,立马就能在笔记本上写下精准的数字。莫晓玮看饲养员们推走饲料,但他还没点清,急了:“欸欸欸,这几袋我还没——”简铭干脆利落地拍落他碍事的猪蹄,用手一挥,示意对方放心离开。

莫晓玮揉揉自己的猪蹄,委屈道:“照顾一下我们‘数学残障人士’好伐啦?点这么快哪儿跟得上啊哥!”简铭仍是马不停蹄地清点,只抽空瞟了他一眼:“我等等有事。”莫晓玮狐疑,掏出手机一看,3月8日,他恍然大悟:“啊呀,妇女节啊,这是要陪宁姐过节去?”

简铭没理他,直至盘点完所有饲料数量,货车结账开走,激起一股子米糠味儿的风尘,他才回头道:“VIP卡能借我吗,晓玮?”

莫晓玮目瞪口呆:“哥,您这是?”

简铭收起笔记本,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工装服,叹道:“我先去换身衣服。卡借我一下,好吗?”莫晓玮起先是震惊,接着便是玩味儿地笑了:“那个贼像你初恋情人的少爷?嗯?”简铭抿起嘴,不可抑制地翘了翘嘴角,随即摇摇头,欲盖弥彰似的走了。

莫晓玮揣摩着了许久他这寓意丰富的神情,随即吹着口哨回饲料间取卡。下午五点左右,养猪场的员工们都下班回家了,简铭也从头到脚拾掇一番走出了值班室,莫晓玮笑脸迎来:“哥,这才是你呀,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养猪大佬!喏,这卡你就别还我了,这段日子我是戒色了,还指望你早些发我二月份的工资咧!”

“工资每个月15号发,你急着用钱可以预支。”简铭接过卡道,“要吗?”莫晓玮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跟钱有仇,拿到手不花光不舒服斯基,嘿嘿。”

奔驰的大眼睛车灯猛地亮起,一个掉头甩尾就驶出了养猪场。莫晓玮在寒风中哆嗦了一下,但心情很热乎,宛如一位功成身退的老父亲般欣慰。结果在他转身进屋之际,背后又射过来一道亮如白昼的光芒,他遮着眼回身,还当是简铭有事折返,却发现来车是一辆niCooper。车子停稳,下来一位身形高挑的穿呢子大衣的女人。

“简铭呢?”

莫晓玮没想到简宁会来,结结巴巴道:“呃呃,简铭哥有事出去了。”简宁蹙眉,质问:“去哪儿了?打他电话还给我挂了!叫他在厂里等我,嘿,见鬼了。”

莫晓玮讪笑:“宁姐,您有急事呀?”

简宁叹口气,怒气难消:“我给他介绍我们单位领导的千金,人家刚从国外回来呢。又漂亮又聪明,哪儿哪儿都好,结果这个臭小子还不想见,脑子被猪塞住了!”莫晓玮心想,确实哪儿哪儿都好,就一点不好,不是公的。

据说早年顺心养猪场是简顺心,哦,就是简铭他爸,和女儿简宁一起操持的,后来简顺心过劳去世,偌大的养猪场是简宁挑起的,她熬到简铭读博回来才解甲归田,如今育儿做媒,极其快哉,唯一不快的,可能就是简铭的终身大事了。

即便如今时代变了,但小镇上的青年无论男女过了28岁还未婚配,那就是极大的伤天害理,别扯什么无房无车,只要四肢健工作稳当智力飘过义务教育合格线,二十啷当岁,哪家的门槛不被踏破呀。

除了林向黎家。

他是最坏的那种情况,无房无车、工作临编、年纪颇大也就罢了,致命的是家中还供着一位得病老母。当年林家的事情闹得整个江津镇无人不知,你就去采访角落里的老黑猫,它都能嗷嗷上两嗓子。

林向黎早已打定主意,孤老终生,因此毫不介意四邻们投来的怜悯目光。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学校少上一节课,提前放学。女老师们兴奋地坐上回市区的班车,而他则骑着毛驴绕道去菜市场买了条黑鱼,回到家马不停蹄地煲了个汤。

林母吃了药睡了一下午,起来闻见香味,出来看见林向黎忙碌的背影,讶异道:“向黎,你烧什么呢?”林向黎回头,笑道:“妈,你起来了,赶快坐下,开饭了。”

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和一锅香气扑鼻的酸菜黑鱼汤,你以为是单调的一顿饭,在林家确实奢侈的一顿。林向黎催促母亲道:“快尝尝汤头,妈,我炖了有些辰光了。”林母舀一勺呷了一口,仿佛是多年没喝到这么鲜美的汤汁,深深地喟叹一声。

“向黎,你今天怎么买这么贵的鱼?妈随便吃点就好了。”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你的节日呀。”林向黎有些歉疚地笑笑,“妈,你别心疼钱了,我…我涨工资了。”

“真的啊?”林母欣喜道。

林向黎郑重地点点头:“涨了不少,毕竟我也干了这么多年。舅…校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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