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逃走,想要离开这里,可是我不想你走。安东尼说我不能这样,他给我提出了很多建议,我都从来不听,因为我觉得那些都是很坏的事情。”

“就像他对詹刃做了很多很坏的事,所以詹刃讨厌他。”

“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亚当的手摩挲着我的手背,在我忍不住想要收回手躲避的时候寻觅到指缝,和我十指相扣。

他安静的看着我,慢慢的说。

“可是我发现我也是个坏人,我更怕你会随时毫不留情的走掉,当初是你先来找我的,你求我留下你,于是我就留下了你。”

“所以我决定要对你做很坏的事,让你离不开我。”

没有等到我回答,他就又自顾自的说起另一件事。

“安东尼去找詹刃了,你看詹刃明明离不开安东尼,却还是坚决的逃走了。我本来也有点担心,但是现在就不担心了。”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想起了成功越狱的詹刃和的确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的安东尼,无意识的沿着他的话往下问。

“为什么?”

可能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问什么,但我听清楚了他的回答。

亚当伸手揽住了我的肩头,然后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骤然凑近的面孔在背景灰淡的牢房里如同是格格不入的壁画,此刻竟然有些柔和。

浅色的眼瞳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很平静的摸了摸我发白的脸,然后说。

“因为你太胆小了。嘉,你无法抗拒我,你离不开我。”

轻轻的陈述句如同闷鼓重雷砸在我的太阳穴上,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刺破了我的神经,我如坠冰窖,茫茫的看着他,一颗心犹如系着重物坠入了他的怀抱里,他精心铺陈好的泥淖里。

我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对。

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毅力像詹刃那样,无论何时都还怀着坚定的信念,身在肮脏暴力的监狱和喜怒无常的安东尼身边,詹刃也好似藏在剑鞘里的剑,始终等待着时机用锋利的剑刃杀出一条自由之路。

可是我不行,我胆怯懦弱,起初是想在监狱里活的久一点,后来被亚当的宽容麻痹了,我就生出了想要逃走回家的念头。

现在那念头被连根拔起碾碎烧成了灰,我好不容易冒出的一点点勇敢就又消失了,而我这颗浮萍,连漂游的方向都被人指引好了。

唯一的方向,就是亚当。

在巨大的刺激和对现实的强烈排斥下,我因为恐惧和绝望而瑟瑟发抖着,猛地弯下身痛苦的干呕着,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亚当的声音终于不是冷漠平淡的了。

他焦急的,惊惧的叫着我的名字。

“嘉!”

我彻底昏了过去。

身体仿佛被放在了蒸炉里炙烤,热意从骨缝里渗透了出来,浸在湿热的一滩水里,又突然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冻的我牙齿打颤,寒意从心尖开始一寸寸冻结。

反复的两重天不断折磨着我,我害怕又疼痛,不知道喃喃着什么胡言乱语,脑海里闪过了这十几年来的部画面,细碎又模糊,根本捕捉不清楚。

我太难受了,眼泪不停的流着流着,不知道该叫谁的名字呼救。

朦朦胧胧中有一个声音贴在我的耳畔,贴的太近了,近的好像是从我的身体里,我的脑海里发出来。

低沉悦耳,很熟悉。

我下意识觉得畏惧到发抖,却也只能无助的依赖。

他说。

“你不是想回家吗?醒过来,我就带你回家。”

这句不停重复的诺言响彻我的整个世界,我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浮沉中拼命朝着岸上游,游到精疲力尽也还揪着一丝丝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