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人退回之后,再也没有听到他们击鼓呼喝,却吵吵嚷嚷的,似乎热闹得很。

计策奏效,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边继续密切地监视东夷人动向,一边安排邑中众人轮换休息。

然而,事情也并没有就这样轻松地过去。

将要天亮的时候,我在瞌睡中被人叫醒,说是东夷人开始攻城了。

我一惊,忙跑去看。

邑中已是纷乱一片,询问之下,我得知,周边的乡邑派了乡人来救援,东夷人再次被惊动,于是不再拖后,立即开始了攻城。

城头上,只见箭矢如蝗,雨点般地砸下,东夷人朝城墙涌来,喧嚣声震天。在箭雨的掩护下,他们将长长的木杆架到城头,不断地向上攀爬;又有许多人抬着粗重的树干,猛力地撞击城门,想把它捶开。

城墙上的兵士举着简易的盾牌,一次次地把架上来的木杆掀翻,与爬上来的东夷人拼杀。城门处,乡人们将所有的农具都集中了起来,死死地抵在门上。为了得到木材,人们甚至将房顶也拆了下来,到处只剩光秃秃的墙。

有人来援,邑中的民众也是士气高涨。

所有的人都发动了起来,乡人中能下地做活的男子,都去了守城墙;剩下的老弱妇孺也帮着分担修补武器、传递消息等杂务,还有人顶着草垛到城墙边拾取夷人射来的箭矢;甚至卫佼和宅中的夫人侍婢们也没闲着,被我动员了去照看伤者。

除了粮食,东夷人的准备相当充足,人一拨一拨地换着攻城,不知疲倦一般。滨邑的城墙尚算结实,乡人和兵士人数虽少,但凭着城墙死守,又加上邑外来援的乡人不断袭击,东夷人的力量被分散了些,他们攻势虽猛,却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进展。

双方相持间,天不觉已经大亮,太阳渐渐升上了天空。

拼杀了两个时辰,邑外夷人的呼喝声还是一阵一阵的,丝毫没有减弱。

城墙上扶下来的伤员越来越多,包扎止血的布条也快用尽了。我看着草棚下满满的人,心中的担忧不断加剧,只盼援师快点到来。

旁边有人“啊”地叫了一声,我看去,只见卫佼蹲在地上在给一名头部受伤的乡人包扎,大概碰到了伤口,乡人痛呼出声。

卫佼忙停住,一脸歉意,对他说:“可是很疼?”

乡人脸上通红,小声说:“无事,有劳夫人。”

卫佼颔首,小心翼翼地给他包好,站起身。她遇到我的目光,愣了一下。

我走过去,看着她笑了笑:“佼可累了?”忙了许久,她手上和袖边被血渍弄脏了,鬓边的头发也稍有些凌乱。

卫佼微笑:“并不十分累。”说着,她望向天空,眉间浮起一丝忧色:“已是巳时了。”

“嗯。”我答应了一声。停了一会,我看看她,说:“援师很快就要来了。”

“然也。”卫佼牵起嘴角。

也许是心里都什么明白,话音落下,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我看向城头,热力融融的日头下,叫喊声仍盛,不断有箭矢在空中落下来,砸在头顶厚厚的茅草上。东夷人进攻之后,觪和燮便去了城墙上指挥,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姮可是担心太子?”过了一会,卫佼问道。我回头,只见她目光关切地看着我。

“嗯。”我说。

卫佼抿抿唇,轻声说:“太子是好人,又英武沉着,必无事。”

我一愣,道:“佼这么想?”

卫佼点头:“然。”

我笑笑,没有说话。要是觪听到,不知他感想如何……

突然,外面“轰”地传来一声巨响。

我和卫佼一惊,棚下众人面面相觑。

没多久,又是一声,像是什么又重又实地撞在一起。草棚似乎也微震了震,不远处,城墙上有夯土“哗”地掉落下来,邑君最小的儿子吓得在侍姆的怀中“哇”地大哭。

“城门!城门!”有人大声地叫喊。

我大惊,随众人去看,只见城门处,几十个人奋力地抵着,外面,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一下一下地猛叩。已经残破不堪的城门被撞得摇摇欲坠,连带着上面的土也纷纷落下,城头好像随时会崩塌下来。

人们死死地守住,甚至不少妇女也赶了来,齐力抵挡。

我奔上城头,顶着草垛往下面望去,顿时惊呆。

城门前,一段约两人才能合抱的巨木,由近百夷人抬着,吆喝着,往城门上撞,一下一下,城墙在脚底轻颤。

“当心!”身旁猛地一声大喝,未及反应,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到雉堞下。

我惊魂未定,只见刚才站着的地方,一支石矢钉在地上,尾羽犹自颤动。

身旁,燮坐在地上,微喘着气,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臂膀,脸色铁青:“为何来此?!”

我刚要开口,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兴奋地高声喊起来:“援师!”

我和燮皆是一怔,赶紧从地上起来。

日光灼灼,从垛口望去,道路的尽头,十余乘兵车正驰来,后面,尘土漫起,跟着长长的徙兵队伍,干戈密密麻麻。

城墙上的人都欢呼起来。

邑外,东夷人一阵忙乱,他们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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