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反抓住三姨娘的手,舀帕子帮她擦眼泪,劝道:“能认回舅舅是件喜事,姨娘哭什么呢,快别哭了,跟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为何舅舅会撂倒成那副摸样。”
这才是宛清最为关心的,她倒是听过两句三姨娘原是大家闺秀,落魄才到顾府做的妾,只是那些传言宛清不大信,还得三姨娘亲口她才相信。
三姨娘这才止了眼泪,将前尘往事徐徐道来,宛清才知道原来三姨娘是五品知府千金,出身书香世家,难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了。
不过十六年前,三姨娘的父亲也就是宛清的外祖父凌铮川当时任临泉州知府,为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被人诬告贪墨粮税和盐税,锒铛入狱,一家人被压至京都,后外祖父被当众处斩,外祖母悲痛欲绝,随着去了,舅舅们被发配边关,三姨娘被官府卖进春香楼为妓,后因不堪受辱,跳楼寻死,被路过的顾匀均也就是宛清她爹救下,带进了顾府……英雄救美,有点狗血,可确确实实发生了。
至于宛清的舅舅凌清衍则被发配边关充作劳力数十年,去年因为体弱劳累,昏死过去,被人抬至乱葬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没有盘缠,靠着双腿从千里外的边关一步步走到京都,所以宛清见到的凌清衍才那么清瘦。
这些都是赵妈妈从凌清衍口中探得的,赵妈妈当时见到凌清衍根本就没认出来,那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爷么,赵妈妈当时失声痛哭,少爷靠的是为老爷伸冤的那一口气才坚持了下来,若非如此,他怕是挨不住早就去了。
宛清算是听出原委了,问道:“舅舅今儿去端王府就是去求端王爷帮祖父伸冤的?”
三姨娘点点头,拉着宛清的手道,红着眼眶道,“出了这道门,你不可以喊他舅舅……。”
顾府除了顾老爷没人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只知道她是个落魄世族的大家闺秀,所以她一直也是深入简出,处处忍让,就是怕有朝一日罪臣之女的身份曝光,会给顾老爷和顾府带来杀身之祸,就算时间久了不追究这事,可她现在是顾府的三姨娘,顾府是不会认凌清衍这门亲的,宛清的舅舅只会是大夫人的兄弟,不该是三姨娘的,凌清衍之于宛清只能是个陌生人。
这些宛清都知道,所以她才没有贸贸然认凌清衍,难怪上回宛清提到帮三姨娘升位的时候,三姨娘一口就否决,因为为正妻者必须家世清白,平妻虽然没那么苛刻,可也不敢冒险,顾府与她有恩,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顾府。
三姨娘抓着宛清的手,紧紧的握着,“姨娘听你跟端宁郡主很熟,可不可以帮着求求,让端王爷帮帮你舅舅?”
这事不是简简单单的求情就可以的,凡事得讲究证据,更可况这事都是十几年前的旧案了,非得证据充分不可,否则怎么好翻案,宛清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这才开口,“姨娘身子重了,这件事就别管了,交给我,若外祖父真是被冤枉的,我定会帮他讨个公道。”
三姨娘这才欣慰的点点头,她确实帮不了什么忙,这事还得靠宛清才行,宛清陪着她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带着梳云回院子里去。
晚上躺在床上,宛清想了许多,久久才睡过去,第二日一早,宛清便吩咐梳云道:“将那一百两的银票舀去给他,再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身子,务必嘱咐他先养好身子,再将这封信交给他。”
信是宛清早上起来写的,又交代了梳云买些东西,梳云舀着银票就出了府。
宛清用过早饭,便带着竹云去了老太太屋里,昨儿的账册没有看,今天还得继续,到了老太太屋里才知道,昨天老太太狠狠的罚了宛容和宛玉,罚她们两个月月例,再在屋里闭门思过并抄写《女戒》一百遍,半个月不许踏出院门半步,否则惩罚加倍,宛清简直拍手叫好。
老太太见了宛清,夸赞了宛清几句,便开始教起宛清该如何管家,原本老太太只打算教宛清如何看帐,可见宛清简直天赋异禀,干脆府里的大小事务也开始慢慢交到宛清手里,乐的清闲。
原本那些大夫人的心腹管家娘子,开始的时候没少给宛清小鞋穿,再有就是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拖拖踏踏,话得颠三倒四,不清不楚,宛清不急不躁的坐在那儿听着,原本一刻钟的事非得给她们拖上半个多小时,宛清等她们不下去了,这才放下茶盏,轻声细语道:“妈妈们许是年纪太大了,办事效率就低了不少,以致母亲日常操劳过度,被蛇吓了一回便卧床不起,你们为顾府操劳了一辈子我也就不多加斥责,如今年纪大了也该回去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才是,等我回去禀告了老太太,就放你们出府,妈妈们今儿回去便将各自心腹名字提上来,也好接任你们手头上的工作。”
宛清缓缓徐徐的一番话当即吓的那些管事娘子腿脚颤抖,背脊发凉,宛清这是将大夫人的病因加在了她们往日办事不利,让大夫人操劳过度上,罪名可不小,再加上方才那糊弄她的事,就是将她们部打发了,也没人敢半句不是。
再者宛清可是给足了她们面子了,也给了大夫人面子,这些管事娘子的心腹自然也是大夫人的心腹了,只不过隔了一层,如今宛清给她们这么个恩情,她们该记谁的恩,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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