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寅时三刻,薛沛林实在支撑不住,回了厢房休息。
顾七坐在厅上喝了不少酽茶,困意顿消。
“殿下,郢江清淤可还顺利啊?”
仰起头来,见元哲发怔。
“殿下?”
“嗯?”元哲回过神来,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殿下,且回房休息会罢。”顾七起身朝元哲浅鞠一躬“臣去郢江上游看看。”
“本王与你同去!”元哲见顾七要走,径直起身跨步而来。
莫不是露了馅儿?这小王爷,对自己起疑了?
顾七细眉一抖,转瞬换了张憨傻笑脸“殿下,看您这模样似是累了,不如去休息休息。清淤也需要时间,况有各郡守在,不必您委身亲临的。”
元哲抬手指着顾七的脸“才一上午,便搞得如此狼狈。可见,你离了本王不行。”
“这这”顾七无奈笑了笑“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若再啰嗦,耽误的时间更长。”元哲挺直身体,板着脸不容置喙。
“哦。”顾七撇了撇嘴,跟着元哲乘上马车,直奔郢江上游而去。
远远看见郢江郡郡守李景浩、郢山郡郡守陈润生和连山郡郡守胡宇杰三人在江边,时而指挥时而亲去帮忙,均穿着平头百姓的粗布衣衫,满身污泥。
“李景浩!”
顾七扯着嗓子用力吼着,却被上游哗哗水流声悉数湮灭。
元哲悄看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在这喊破喉咙,也传不过去。”
“臣知道,”顾七笑了起来“殿下,上游水流湍急,岂止能湮灭声音,更易冲垮河堤。”
“本王知道。”元哲望着眼前的惊涛骇浪,板正着脸道“原来的河堤,确实小了些。”
二人沿着郢江一路前行,离众人越来越近。
几丈外,便听到“嘿哟!嘿哟!”的声音,一众光膀壮汉,用力向岸上拖拽江底淤泥。
陈润生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看到元哲与顾七,朝身旁李景浩踹了一脚,又抬手扒拉胡宇杰。三人小跑过去,朝着元哲和顾七浅鞠一躬“殿下,裴大人。”
“嗯。”
顾七翻起白眼,学着元哲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三位郡守笑不停。
元哲不明所以,垂头瞥向顾七。
顾七瞬间变了脸色,严肃起来“进展可还顺利啊?”
“还算顺利,”李景浩指着广阔江面,笑道“大船十余条,渔家小船十余条,一同行进着,想来过不了三五日,这块便弄妥了。”
顾七走到江边,望着波澜江面,斜阳打在江面上,泛着粼粼波光。船上的壮汉三两成团,正用力向船上拖拽,余晖照在身上,周身透着耀眼金黄。
“终有一日,渔民打上来的不再是烂草污泥,而是篓篓鱼虾。”
顾七朝身侧仰头,见元哲眼底映出彩霞,不自觉笑了起来“是呀!”
“殿下,大人。”
回身一看,陈润生指了指不远处忙碌的百姓“太阳快下山了,臣等继续回去做事了。”
“嗯。”元哲点了点头“待收拾完,去刺史府用晚膳。”
李景浩、陈润生和胡宇杰忙行礼道“多谢殿下。”
三人又急忙忙跑了过去。
顾七望着忙碌的众人,陷入沉思。
半晌,仰头看着元哲“虽说各郡守府前设了粥铺,可终究离这郢江远了些。”
元哲微微侧头,回应道“你是想将粥铺设到这里来?”
顾七摇了摇头“不可,那粥铺还要救济老弱妇孺。不如,招些能做体力活的妇人,送些吃食和水。”
元哲朝前望去,见几个光膀莽汉,胡乱擦了脸上的汗,双手捧着浑浊的郢江水解渴。他眉头微蹙“这郢江水浑浊,断不能这么喝下去。既如此,明日便在刺史府前张贴告示,应召妇人运送水粮。”
“那殿下,咱们快些回去吧!好拟告示去!”
说完,顾七拉着元哲便要走。
“你不是要来郢江看他们清淤么?”
“有什么好看的。”顾七谄笑起来,精明的眼滴溜溜转“有几个郡守在,定然不会出岔子。”
元哲住了脚,紧盯着顾七“所以,你利用本王。”
“哎哟哟,”顾七浅行一礼,笑道“臣哪敢利用殿下?是殿下您偏要跟来的。”
“这么说来,”元哲勾起一抹笑意,抬手敲了敲顾七的头“你并未去寻周护,而是去了别处。”
顾七脸色一僵,险些闪了舌头。她深吸口气,缓缓应道“对,臣去了镜湖郡,寻郡守袁修谈了谈镜水湖的治理。”
“嗯。”元哲并未存疑,径直朝前走“边走边说。”
待坐上马车往回走,顾七将自己所经之地细细道出,掩去百药堂一事,余者皆和盘托出。
“臣在排队领救济粮的时候,碰到了李景浩,才知大家中午需要从郢江赶回吃饭,吃完饭再回郢江。这一来回所耽搁的时间,不如让他们在郢江边上睡上一觉,下午好更有精神。”
元哲点了点头“的确。”
随后抿了抿唇,双眸微眯“其二。”
“其二就是”顾七顿住,吃惊地看向元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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