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许氏的身子不大好,周氏近来也精神不佳,不思茶饭,郭氏就劝说周氏:“姑母,你去歇歇吧,这人又不是铁的的,可别累坏了身子!”
周氏笑着拍了拍郭氏扶着她的手,“没事儿,我还撑得住。”
纪宏也面露忧色,劝着周氏:“放心吧,灵前不会少了人的,你不要担心了,快去歇一会儿!”
周氏的态度却突然强硬起来:“我说了撑得住。”旋即察觉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声音就放缓了下来,“我不累,我爹就只有我一个女儿,生前不能在身边尽孝,难道死后我还不能在灵前多陪陪他吗?”
纪宏听她一口一个“我爹”,心里堵得慌。
这是妻子在故意气他,他不是听不出来,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想到阁楼上的那个女人,娇声笑语,如春来枝头的杏花一样柔媚。
周许氏在那边听见了灵堂的动静,有些担心的喊着林嬷嬷过去看看。
纪宏快一步转身朝着周许氏这边过来了,林嬷嬷又退了回来。
他仪容得体的给周许氏行了礼,周许氏神色淡淡的说了几句话,纪宏就退下了。
去了落脚的客房,纪宏这才想着一天没有见着女儿了,让荣生去问问纪容在哪儿。
荣生不多时就折了回来,“说是四小姐病了,前儿个夜里下大雨,小姐贪凉,昨儿个就病恹恹的,请了郎中来瞧过,开了两幅药,说喝了药就好了,今儿还躺着呢。”
纪宏闻言心中不由一紧,抬腿就要去看纪容,可又想到这到底是周家内院,他一个外姓男子堂而皇之的进去总归是不大好。
“没事儿了就好,去问问夫人,小姐的衣服缺不缺,若是没有做,我过来也带了银两,让人去买了回来也成。”
这话荣生哪里敢传啊!
老爷这是心里有气,故意膈应夫人呢!
周家是什么人家,别说是布匹了,就是买两个布庄作消遣那也是买得起的。
荣生半遮半掩的去问了周氏纪容的事,周氏很不喜欢纪宏这种平日里什么都不管还做出一副关心女儿的样子,冷冷的回了句:“天下没有比娘更疼儿女的,让老爷放心吧,容姐儿的衣裳够穿几个年头的。”
荣生听着心里上窜下跳的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也只能暗自叹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纪修的妻子马氏听说了,就带了自己的刚及笄的长女纪云华和十岁的次女纪月姗去暖杏阁看纪容,刚好碰见了同样来看纪容的四姑奶奶纪清媛。
“大嫂也是去看容姐儿那小丫头的?”
马氏三十八岁,一张容长脸,身量颇高,穿着一件深色的的素纹春衫,头发绾成一个转儿,插了一根翠玉簪子,看着素净而不失端庄。
她笑着点头,声音平和:“我帮不上什么忙,过来看看容姐儿好些没有,她母亲在前面忙得脱不开身,想着她一个人,心里不放心。”
纪清媛对这个大嫂颇有好感,就问起纪云华的事来。
“华姐儿的亲事可定下没有?”
马氏看了一眼女儿,抿了抿嘴,“不着急,女儿家明珠似的日子就是在娘家的这几年了,我想多留她几年。”
纪清媛对马氏这话不怎么认同,可想到世间女子有几人嫁人之后还如她一般过的如意的呢?心下释然,马氏的担忧不无道理。
她在婆家和婆母相处的如同亲母女,妯娌间和睦亲近,和丈夫也是恩恩爱爱,膝下三个儿子,日子过的别提都舒服了,她自然是不觉得女儿家出嫁就如明珠蒙尘了。
纪容托腮趴在罗汉榻上的鹅黄色木槿花纹大迎枕上看话本子,纪清媛和马氏都没有想到纪容是这样的出场方式。
姑娘家最重一举一动,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更是被要求德容言功,举止优雅。
纪云华的惊讶神色中不由露出几分羡慕,纪月姗张大了嘴,惊呼道:“你怎么躺在这里看书?”
纪容不喜欢这些束缚人的条条框框,从前她倒是规行矩步,生怕行差踏错,每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结果呢?就是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看着丈夫带着美娇娘回来把她幸幸苦苦经营的一切都夺走!
所以,那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她觉得取悦自己更重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药怎么不喝呢?”
纪清媛不是特别惊讶,她看着矮几上放着的甜白瓷浮纹碗里盛着的棕褐色汤药问道。
纪容喜欢四姑姑看她的时候眉眼间自然流露的那种宠溺,是和母亲不一样,却又有些相似的目光。
她丢了话本子,起身给大伯母行了礼,这才跑上去抱了纪清媛的手臂。
“药太苦了,又烫又苦,难以入喉,我放凉了再喝就不那么苦了。”
纪清媛失笑,伸手点了点纪容的额头,“你一天天的鬼主意多,可还头疼?”
马氏在一旁看着,笑容温和,纪云华虽说和纪清媛也是亲姑侄,可到底是不如纪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撒娇打趣,她转移了视线,望向了屋子里的陈设。
暖阁不大,却胜在精致小巧。
梨花格扇旁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红木桌子,桌上放着几本诗集,还有三两本翻过的话本子,最左边有个檀香木的木盒子,里面放着裁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徽墨用了三分之一,砚台上雕着盛放的梅花,赫然是一个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的书桌陈设。
纪清媛告诉纪容,大伯父和父亲决定后日启程回京,让她来问问,她是跟着周氏继续留在盐林,等到一切事情处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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