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七点,农村庄稼人一般这个时候才吃晚饭。
未满六岁的小丫头刘乐萱,蹑手蹑脚的走到刘二麻子家门口。
今天轮到小乐萱吃他家的饭了,他老婆李桂香是村出了名的泼妇,早饭和午饭她没敢过来吃,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小乐萱刚走到门口,李桂香正端着盆洗菜水往外倒,一见她,李桂香那张猪腰子似的大长脸顿时黑下来:“死蹭白饭的又来了!这么快就又轮到我们家了?”
吓得小乐萱脖子一缩,想转身就跑。
村长家跟刘二麻子家一道院墙之隔。
听见泼妇这话,五十多岁的老村长在院子里忍不住帮娃娃说道:“村百多户人家,一年最多轮到你家三次,小娃娃能吃你多少?”
一听村长这话,泼妇更火大了:“吃吃吃!村都欠你那死鬼爹妈的!”
村原本两百多户人家,两年前一场泥石流夺去了一百多户人的命,灾难来临时是半夜三更,所以几乎都是一家子连人带房子团灭。
四岁的小萱宝成了她家唯一的幸存者。
关于小萱宝的抚养问题,村长召开过村会,不送孤儿院,一百零八户人家都姓刘,一家一天轮流养她,养到十八岁她能自力更生。
李桂香狠狠瞪了小乐萱一眼,没好气的进屋给她端饭。
小乐萱咽了咽口水,满眼期待着热腾腾的白米饭。
然而两分钟后……
李桂香端了个缺口脏碗出来,也没给她拿筷子,把碗往屋檐下一丢:“吃去!管你一天饭,还得让你在家睡一晚,我懒得给你收拾狗窝!你村长爷爷这么稀罕你,吃完今晚去他家睡!”
小乐萱认识这碗,这是麻子叔家狗吃饭的碗,小半碗饭菜黑乎乎的,很脏,一看就是狗吃剩下的。
她看了眼碗里的东西,本能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桂香。
这一眼就把泼妇点着了,炸弹似的炸开了:“看什么看!赶紧给老娘吃了!可别让左邻右舍的说闲话,说老娘舍不得给你口饭吃!”
小乐萱吓得一颤,忙蹲下去端了狗碗,不过她没吃,而是端着狗饭拔腿就跑,往隔壁村长爷爷家跑去。
李桂香愣了下,反应过来,急忙去追:“你个死丫头!把碗端哪去!给老娘死回来!”
小乐萱一天没吃东西,加上年幼,在村长家门口就被泼妇一把逮住了衣领,逮住就是狠狠的一扯。
小乐萱被扯的猛往后一倒,端在手里的狗饭朝天扬去,好巧不巧,嗖的一下,一碗盖在了泼妇的脸上,紧接着‘啪’的一声,碗掉在地上应声而碎,她也‘扑哧’一声后脑勺着地,摔得头晕眼花。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没良心的狗东西!老娘给你口饭吃!你不知道感恩!竟敢用碗砸老娘!”
李桂香气的嘴都歪了,头发上脸上是狗饭,忙用衣袖擦。
“你个没爹妈教养的!百家饭都喂不饱的白眼狼!老娘今天就帮你爹妈好好教育教育你!”
咒骂着,泼妇拎住小乐萱的衣领,扬起巴掌就要抽过去。
小乐萱缩着脖子瑟瑟发抖,摔的不轻,更被吓懵了。
正在这时,村长家的院门突然打开。
老村长见眼前的情况,一把就拽住了李桂香打人的手,气如洪钟的一声怒喝:“你个死老娘们儿!想做啥?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缺不缺德?”
“对!我缺德!村长,你不缺德你自个儿养去啊!干嘛拉着我们大家一起养?”
泼妇双手叉腰,一副大干三百回合的架势摆了出来:“我欠她爹妈命了?还是欠她命了?凭什么老娘就得赏口饭给她?”
这动静不小,一下子左邻右舍的都被引了出来。
有人眼尖的发现摔坏的那碗是二麻子家的狗碗,立即有人帮村长说话了。
“我说他二婶,这娃娃够可怜了,你不想给她口饭吃,不给就是了,你给碗狗饭就不怕遭雷劈?”
这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那摔坏的碗上。
“真是缺德,不就跟娃娃的爹妈生前有点过节嘛,人家两口子已经不在了,你至于这样作践人家娃吗?”
“这么点娃能吃多少嘛!”
“就是,一年也就一家轮三天,我们排在前面,一年也才让娃娃吃四天饭,多大点事。”
李桂香在村里耍起横来,没人是对手,面对诸多指责,她眼珠子一瞪,张口就怼了回去:“对,你们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人,你们这么有本事有善心,领回去养啊!漂亮话谁不会说!一个个装什么大尾巴狼!”
穷乡僻壤的地方,谁都不愿意家里多张吃饭的嘴。
“好了!都别吵了!”
村长见小丫头眼睛红了,咬着小嘴唇,硬没哭出来,吃了两年的百家饭,被人欺负了知道没爹妈疼了,不敢哭。
“大家相互传一声,明早九点,召开村大会,关于养这娃娃的事,开会再说。”
村长说完,飞起一脚就把摔碎在家门口的狗碗踢开了。
李桂香还以为这一脚要朝她身上招呼,吓得猛往后一退,结果被块石头绊了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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