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裹着围裙的胖女人从阴暗的厨房内探出头,道:“给姐拿进来。”说着这才注意到赵老三身后的周氏,惊愕道:“这位是?”

赵老三满脸堆笑道:“她是我的佃主,哦,不对,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她是我的邻居,也从滁县逃难过来的。”

胖女人立刻脸色一变,转身进入厨房,将锅碗瓢盆砸的叮铛直响。

赵老三吐了吐舌头,对周氏道:“我姐就这个德行,过两天就好了。”

周氏一阵尴尬。这时一个穿着破袄的短发女孩从里屋奔了出来,一见周氏立马钻进她的怀里,兴奋道:“周阿姨,你怎么来啦?”原来是赵老三的女儿竹兰。周氏抱起竹兰,亲了亲她的脸蛋,道:“小竹兰,你越长越乖了唷!”竹兰奶声奶气地道:“没有周阿姨乖!”周氏不禁笑起来。

赵老三他姐一家五口,除了他姐,姐夫以外,还有儿子,儿媳和孙子。等到开饭的时候,大家都有碗筷,唯独赵老三没有。他姐见他摸不着头脑,于是道:“咱家五张嘴吃饭,原本就吃不够,你跟竹兰来了,那就更吃不够了,但你是我弟,我也没法看着你挨饿,你倒好,又带个人来,家里只有那点粮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你想当好人,那你就别吃了,把你那份让给她吧!”

听完这话,周氏满脸绯红,连忙把碗递给赵老三,道:“我不饿,你吃吧!”

他姐夫为人较善,将自己的碗筷递给周氏,打圆场道:“别听她胡说,锅里饭还多,你是老三的亲友,也就是我们的亲友,以后都不要客气,快吃吧!”说着到厨房去舀饭,却见锅里颗粒不剩,哪还有饭?不禁冲出来,大闹道:“老婆子,前天不是才买了米吗?你咋不多煮点饭呢?”

他姐顿时暴跳如雷:“你还怪我咯?我们这大家子你又不是没看见,七张嘴吃饭,就你买的那点米能吃得了几顿?要不是我节约着下锅,恐怕早就没有了。”

赵老三尴尬道:“明天我就去买米,你们不要吵了,都怪我和竹兰吃的太多了。”

他姐指着他道:“算了吧你,穷的裤子都穿不起,你充什么大款?”

“是你自己没有把饭煮够,你冲老三撒什么火?”他姐夫道。

“他是我亲弟,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管你屁事!”

“好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才是外人,我出去吃行了吧?”他姐夫说着要走。

“不准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是谁的错?”他姐拦住他,不依不饶。

“给我滚开,听见没有?”他姐夫一声断喝,吓得小孙子哇哇大哭。

“不准走,你今天必须给我赔礼道歉。”

“妈了个巴子的,反了你了!”一耳光打了过来。他姐被打的晕头转向,顿时将桌子一掀,大怒道:“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说着扭打在一起,惹得屋里又哭又闹,乱作一团。他姐拼了半天,没有拼过,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着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跟着你天天挨饿不说,你还要打老娘,不过了,你跟别人去过吧!”说着哀嚎不止,惹的左邻右舍赶忙过来劝解。

见自己一来就惹得人家大吵了一架,周氏大感愧疚,便想趁着人多悄悄离开。赵老三的侄子见周氏要走,拦住她道:“要不是你,我爹妈今天会闹架吗?怎么,你惹出这么大一个祸,连个屁都不放就想走了?”

赵老三忙道:“石牛,莫要为难你周阿姨。”

“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不准走。”石牛守住门口。说完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周氏,那一个个讥嘲,讽刺的眼神就像是一支支冰冷,锋利的毒箭,直扎得周氏心绞欲裂。她不得不低下头,强忍泪水道:“对不起!”说着不顾石牛的阻拦,狼狈地冲下了楼。身后石牛的声音如响雷般传来:“我呸,臭乞丐!”

周氏脑袋嗡嗡直响,也不知是怎么下的楼,心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臭乞丐,臭乞丐,臭乞丐……原来风水大师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一个乞丐命啊!”

这时赵老三追了出来,见周氏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便拉住他,歉仄道:“我姐跟我姐夫经常吵架,我都习惯了。不过我姐那里确实太挤了,要不然我另外给你找个住处吧,把你安顿好了,我才放心陪你去找小怜呀!”

周氏想到苏小怜,立刻为之一振,点点头道:“赵老三,真是谢谢你了。”

赵老三遂托他姐的熟人在城郊给周氏找了个破败的茅草房。虽说是破了点,但总比露宿街头好,周氏为此对他甚是感激。

赵老三也非常热心,每天都有热菜热饭送来。且一有空闲,便陪着周氏四处打探苏小怜的下落。如此过了十多天,周氏见祁门县找不着苏小怜,便想换个地方寻找,赵老三连说不妥,理由是万一苏小怜刚好在祁门县,那她不是正好错过了吗?周氏觉他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就又多待了数日。直到有天在街上听说平里镇烟鬼多,便和赵老三商议不如去平里镇找一找。赵老三答应了。

两人晓行夜宿,好不容易来到平里镇,几番打探,还是没有苏小怜的下落。赵老三便想打道回府,周氏不愿放弃。赵老三只好陪着她又将附近的乡镇跑了个遍,才终于在一个农夫的口中打听到确有一个叫刘海的烟鬼,五十来岁,前几天刚从安庆回来,不过他有妻有儿,并不像周氏所说的无儿无女。

就算与自己料想的有所出入,周氏也不肯放过这棵希望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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