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

“够了。”程伽闻忽然打断道。

岳皓一愣。

程伽闻掩下眼底的焦躁,“你出去,我静一下。”

程伽闻十二岁之前一直期盼能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爷爷实在太严厉了,他被那些规矩压得喘不过气,有点羡慕送他上下学的司机一家人。他们家有四口人,爸爸妈妈,哥哥和一个小妹妹。

司机总把一家人的相片揣在钱包里,偶尔会和程伽闻说一说自己家里的事。

年幼时程伽闻会说:“我父母很忙,没有时间来看我。”

后来他再也不这么说。

他不期望那些了,只希望母亲不要再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讨好被他视作另外一种封口费。

他对他所看到的、知道的一切保持缄默。

程钰是在那种情况下来到程家的,幼小又胆怯的一个小孩子,剃了短短的头发却穿着裙子。山与三夕。

程伽闻第一次见到程钰,小孩子很乖的跟在大人后面,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他好像很害怕我。”程伽闻侧头跟江妈说。

“嗯……”江妈面露难色,“实际上这孩子有点特殊。”

“特殊?”

“是个双性……在原本的家里不是很受待见。”江妈知道那对夫妻又在敷衍小少爷了,随便找个小孩就交差,但是她又看程钰那样可怜,忍不住放软了态度说话。

因为身体特殊而无法被喜欢。

程伽闻想,那和他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被舍弃的那部分。

他勾了勾嘴角,想减少小孩对自己的警惕,“我叫程伽闻。”

小孩子也跟着笑,因为觉得眼前的哥哥好看,“哥哥,我叫尹殊。”

程伽闻喜欢听他叫自己“哥哥”,略显生疏地伸出手说道:“你好。”

因为最开始程伽闻见到程钰,程钰就是穿着女装的,程伽闻自然把程钰当做女孩子对待。

从小到大程伽闻从未和任何人建立过亲密的联系,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因此在年幼的程钰看来,哥哥对他虽然不错但处处透露出冷淡。

程伽闻无法更好表达自己对妹妹的喜爱,笨拙地学着编发辫、冷静指出程钰作业上的错题都是他绞尽脑汁能想到的亲近方法。

他那么渴望有一个家人,没人教给他如何去爱、去珍惜一个人,父母给他看到的是满屋的荒唐,透着精液味道的床单和交叠在一起的肉体,他拍下它们当做自己的筹码。

少年时期的程伽闻对程钰纵容溺爱,却不考虑那是不是程钰想要的。

他们之间没有过坦白。

是程伽闻更怯懦。

他从不问程钰的过错,如果妹妹不愿意,他可以做任何妥协,只要程钰留下来就好。

谁都可以离开这个家,但是程钰不行。那么长久以来的维系,是程伽闻更离不开程钰。

在程伽闻看来程钰是男孩是女孩都没关系,程钰可以穿裙子也可以穿裤子,可以剪短发也可以留长发,他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可以肆意长成自己想要长成的模样。

“妹妹”只是个称呼而已,程钰才是他的名字。

……

夏日忽然有温热的穿堂风吹过,程钰坐在楼梯上将挂了泪痕的脸抬起来。

“‘你的名字是你哥哥给你起的。”江妈说,“你应该知道‘钰’有珍宝的意思。”

“钰”是珍宝、宝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