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羲禾被侍女扶着出来时,恰好见到太子背对着她站在树下,身上落满残红。
想来,太子从小到大也不是一帆风顺。
他的生母潘昭仪出身低微,不得帝王的宠爱。早年身染重病,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来得及托付便撒手人寰。
他幼时受尽冷眼,被人欺负。
若不是有个太子之位,恐怕早已不存在。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他处处以假象示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她,是一样的。
“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走动。”太子看向她。
陆羲禾屏退侍女,“昨日之事,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孤只是不想见一个有志之士枉死。倘若人人如你一般,摇光的局势便不会这般。”太子示意她在石凳上坐下。
他站在原地,“青国扶桑两国虎视眈眈,外患尚未解决,内部却矛盾频生。长此以往,摇光的万世基业从何谈起?”
陆羲禾踌躇片刻,“殿下认为应当怎样做?”
“孤,支持新律。”
轻轻的几个字在她心中引起巨大动荡。
“陆大人,此次机会千载难逢,不要叫孤失望。”太子低头看向她,可见青丝如墨。他伸出手,微风吹过时,发丝缠绕指尖,他有些出神。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她起身,怎料眼前一黑,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
一只有力的手捞起她,把她放在石凳上,“陆大人小心。”
待眼前景物皆清明,她平复了心情说道:“殿下放心,万事俱备,齐王这把东风来得正好。”
“孤信你。”他很想伸出摸摸她的脸,忽然想起那夜的满城烟火。
她与楚王,到底有多深的感情呢?
“多谢殿下。”她眼里藏着几丝雀跃。
侍女端了热茶放在桌上,见两人似是有话要谈的样子,悄悄退了下去。
彼时大风刮过,她的发微微凌乱。
太子站在她身后,为她抵挡住狂乱的风。
“风大了,回去吧。”他声音喑哑,似与往日不同。
陆羲禾并没有在意这些,“是。”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而阴晦。
待在医馆静养的日子,是陆羲禾少有的闲暇时光。不用考虑人与人的勾心斗角,不用时时为逃犯之事忧虑。可是她忘了,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天下心思最缜密,城府仅次于帝王的男人。
“陆姑娘,你走神了。”太子不再喊她陆大人,而是叫起了陆姑娘,亲切而不突兀。
这几日无聊的时候,太子便会来找她下棋。
陆羲禾恍惚间下错了一子,想要悔棋。
太子拦住道:“棋局已开,怎可耍赖?”
陆羲禾不服,明明就是太子故意设下陷阱,让她以为自己占到了先机,才走错那一步的。
“我不耍赖,我就这么走。”她硬着头皮继续下,陷入了更被动的局面。
太子好笑地看着她,不慌不忙地落下一子,“孤赢了。”
陆羲禾一直输,玩的兴致降了许多,恹恹地收了子。
“再来一盘。”我让着你。
他举棋望着她,陆羲禾还真不信,自己难道一局都赢不了?
“来。”
这一局依然焦灼。
陆羲禾精神紧绷,终于等到他的一步险棋,抓住机会拿下了这一盘。
“不错,孺子可教也。”太子一副欣慰的样子。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高兴归高兴,她可不敢忘了正事。
估计京城的风波已平定,太子手指捏着棋子,“明日。”
“走之前,我想去看看刘风。”
“去吧。”太子潇洒地起身,“不要忘了时辰。”
她随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些东西,朝着埋葬刘风的地方而去。
弦月高挂,幽凉月光斜照在冰凉的石碑上。凄风阵阵,仿佛亡者的低语。
“六哥,我来看你了。”她倒满一杯酒,摆在石碑前。“你放心,摇光一定会变得更好,变得更好…”
岭头一片青山,可能埋得凌云气。
遐方异域,当年滴尽,英雄清泪。
星斗撑肠,云烟盈纸,纵横游戏。
漫人间留得,阳春白雪,千载下,无人继。
回京途中,一路沉默。
陆羲禾是一个自诩自控能力很强的人,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
她知道,回到京城后,等待她的还有许多的难题。
刑部主事,在刑部仅次于刑部尚书的位置。
皇上亲封此位,是否意味着推行新法即将拉开大幕?
前不久听闻恭王在江南治灾颇有效果,民间赞不绝口,称恭王是摇光最有本事的皇子。
与初露锋芒的太子、暴力镇压动乱的楚王和游手好闲的七皇子相比,恭王可谓是风头无二。
朝中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支持太子的老臣都转而倒向他。
昔日的陆家大哥,摇身一变成为权势最盛的王爷。
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太突然,一时转变不过来罢了。
她心中还是祝福他的,以他的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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