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传言或许夸张,但就凭帝辛即位将近一年来,与亚相比干大刀阔斧在朝中军中的改革政事,修改许多大商五百年祖宗条例而未有大的动荡。就知道朝中必有一股极强的武力慑服群臣,或许是陛下自身英明神武,或许是那传言中的一袭灰衣。”

“为何天子与亚相要大刀阔斧地裁剪枝桠,种植新枝?便是这一对君臣叔侄看出了大商积弊许久的众多问题。老先生你是医者,我便举例如今大商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面对沉疴时若不下猛药动快刀,任其一点点腐烂,迟早是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说到此处,他有些口干舌燥,老者为他倒了一杯酒,示意继续。

吕尚一口饮下,豪气顿生,接着说道:“商人皆笃信鬼神,上至权贵,下至百姓,再下至生不如死的许多奴隶。无不如此,恐怕只有军旅杀伐的将领成天面对生死才可以有所解脱。可是观我人族自三皇五帝降世,莫不是凭借手中双拳,结茅舍、钻地火、凿石斧,驱赶野兽、问道于天,如此渐成气候。可是当年帝汤得九鼎于夏桀,先传暴君罪恶事迹于天下人知,后又借鬼神威势,如此方转‘夏姓一族家天下’的民心向殷商。开国如此行径无可厚非,只是陈旧习俗流传到今世,甚至天子每处理一道政事便要一占卜,岂不是舍本逐末,弃君权而重鬼神?那鬼神旨意,本就是大祭司一脉的随意定夺,若是大祭司一脉心怀不轨又如何?在某些地方甚至商人只知大祭司而不知有商王,岂不可笑?何况许多地方官员假借鬼神之名横征暴敛,百姓们早已苦不堪言。”

“还有一个横亘王朝的问题,就是构成如今大商人口十之五六的无数奴隶。自夏朝至今已有千年,每一天都有许多奴隶饱受压迫。且不谈我心中对他们的怜悯之心,只说虽然如今他们早习惯了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早晚会在朝廷与百姓的矛盾爆发之后掀起一股凄惨风雨,虽然因为缺少甲胄武器而不致命,但也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大商得帝辛与亚相比干,是天不亡我,一者心信任皇叔,政事交付于他,自己兼顾军事及武道修行,一者能以皇子之位毫无二心,倾心辅佐侄儿,且有治大国如烹珍馐之才能,如此明君贤相,世所罕见。他们能认清大商之危局,未必不能合力扭转大厦将倾之势。”

“之所以我说要等几十年,便是在等变数。我吕尚一身所学,皆以人族百姓为本,在当今敬重鬼神之世毫无用途,至多可治一县之地,再往上便要受重重排挤刁难,以我的孤傲性格,不过落一个郁郁而终的悲惨下场罢了,还不如在凡间烟火中来得顺心舒畅。”

“而数十年后,天下大势唯不过三种结局,其一帝辛与比干联手,尽去大商五百年沉积下来的鬼神晦气,唤众生明悟自身才是值得尊崇的对象,此时亚相比干老去,我修仙出世再入世,当可接一国亚相之位,为我大商定下千年长计,至少可绵延八百年国祚。”

“要么便是无修道天资的比干早逝,帝辛身后那股绝强武力不在身侧,朝中被弹压许久的势力,在那时而不是如今反弹,可收获的利益最大。何况我想帝辛有比干如此贤臣,姚皋如此良将,必不甘心当一个守成君王,而是要再开拓疆土,慑服蛮夷,以便留下不世威名。如此又要消耗大商国力,被养精蓄锐的大祭司一脉反戈一击,一个把握不好就是满盘皆输。不过就算如此,以帝辛绝世天资,太师闻仲多年威势,胜负仍在五五之间。此时我再入仕,可为君王定计解忧,再携多年心血所作兵书《六韬》肃清四方,当可医我朝重病,中兴大商,还天下于天下百姓。”

“要么便是……”

老者看着突然沉吟不语的吕尚,心里已有了答案,却仍是笑问道:“第三种又是何变数?”

吕尚咬了咬牙,为这放到朝中必定掀起轩然大波的一席言辞盖棺定论,眼中爆出无比耀眼的光彩:“要么便是天上群仙亲下昆仑插手人间事,有比那灰衣人更强猛的武力介入。到时候天机蒙蔽,或是龙蛇并起的混乱之局。殷商必败无疑,亚相比干或许还能落个贤相的名号,帝辛则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新王朝要得民心正统,必将他污做与夏桀一般的昏君方可。”

“如此形势,我更须修仙道而拜名师,以巍巍昆仑做钓鱼台,俯瞰天下势。”

“待钓得那尾金鳌之日,就是我姜子牙为人族万千百姓开太平盛世,为自身谋千古流名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