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到后来,终于有了动容神色,说道:“此三种形势,对天下百姓,无疑第一种折损最少,第三种最大。可是真论起个人的名传千古,还是第三种形势最能成就功业。”

壮年掌柜苦笑饮酒:“天下大势如大江浩浩汤汤,乱世出英雄不假,只是苦了大江头、大江尾,被水淹没的无辜百姓。”

老人正沉浸在这个丢到人海中就再不能分辨出来的掌柜一番壮志长谈中不能自拔,就听后院院门吱呀响起,一个泼辣的声音气喘吁吁道:“姓姜的,老娘牛肉买来了,还不快来给卤了,当心明天没得卖!”

掌柜的无奈告退,眼中有与方才不同的温暖漾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与楚抟老人告罪离去,对着后门叫道:“有客人在莫嚷嚷,娘子你先放下,让我来。”

吕尚一顿酒时间道尽天下大势变化,一口吐尽心中积累的积郁之气,整个人的神态气质看去更是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妻子申姜是第一个发现的,正忙着在后厨烧水的健壮女子,细细看了眼自己男人,冷哼一声道:“是哪个狐媚子上门喝酒,给你抛媚眼儿了?果然家花不如野花香啊,老娘怎么看你,都没把你看出个神清气爽来,是隔壁张三爷家的闺女?张三爷人是个老实人,怎么生了个女儿这么不老实?等老娘上门去找她说道说道!”

掌柜的无奈摇头:“什么张三爷李四叔,只是下午店里来了个客人,跟他聊了些心中所思所想,喝了些酒。”

申姜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动,只是淡漠道:“怎么的,他是哪座仙山上的仙人下凡,要带你上山修行?”

吕尚摇头:“非也。”

“是名门子弟,知仙山何方,可指引你前去寻找?”

“非也。”

“是高官豪族,要许你一官半职?”

“非也。”

申姜长叹一口气:“既非如此,你也知言多必失,说那些与外人听又有何用?万一是官府里撒出来的暗探,你我岂不遭了无妄之灾?”

吕尚语气肯定地说道:“夫君我博览群书,更修得识人面相谶讳命理之术,那老者自称是医者应该不假,我甚至能隐隐闻到他身上的药草味。而他身上衣衫虽低调不起眼,但也是华贵绫罗织成,只是风尘仆仆,邋里邋遢,看不真切。若非贵人游历人间,便是犯了大罪的朝歌豪门逃犯,而他神态闲适自如,不可能是第二种。若是第一种情形,此人必定身怀异术或如他所言的高明医术,才敢独自在世间行走。”

“观其言行举止,等我一个普通酒馆掌柜一个下午而不急不躁,这份养气功夫又岂是常人能有?我若是命里将遇贵人,第一个便是这位老者,所以我才与他说尽胸中所学。”

妇人对这个看似死板木讷的男子展露出的精明善断一面毫不惊讶,显然二人在这小酒馆中相依为命,相知许久。她只是有些懊恼,开始碎碎念怪罪丈夫。一不注意,一瓢水洒到了炉子外面,引起“嗤嗤”的声响,一股白雾开始升腾:“知道是贵人,还把人家晾一个下午?若是恼了他,岂不是生意都没得做?还不去好吃好喝伺候着?”

吕尚大袖一挥:“世外高人岂能以常理推断,何况若不是一个下午的耐心观察,又哪能断言非是欺世盗名之辈?”

申姜仍是有些将信将疑,问道:“老先生现在还在喝酒?让人家等了一个下午,好歹也再上些好酒好菜招待着。”

夫妻二人携手走出后院,等他们到酒馆前内一看,发现老人饮尽残酒后桌上只余残羹,已晕乎乎醉倒桌上,只嘴里喃喃念叨不停:“大江头,百姓苦。大江尾、百姓苦……”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对视一眼,心中自有默契。一起轻手轻脚地把老人扶起来走向客房,安顿好了之后,夫妻二人也自早早熄灯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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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方至五更天,院外打更人敲鼓声吵醒了早早醉倒睡下的邋遢酒客。楚抟老人睡眼惺忪,掀开身上盖着的棉被,也不顾院外秋日冷风的吹拂,径自走入小小酒肆的后院。楚抟老人发现院中居然还植了一棵梧桐树,只是寻常粗细,想来种下也未过多少年。深秋时节梧桐树叶金黄,月色刚过中天,银色流光斜斜倾泻到梧桐叶上,被晚风吹拂,听着树叶沙沙声,有黄叶落纷纷,看着如此清辉夜景,很能宁静心神。老人头发乱糟糟的,也不去梳理,只是摸着自己红红的酒糟鼻,仰头盯着梧桐枝头笑着自言自语:“姜子牙?不想一个小小掌柜心气如此之高,就连院中所种的不是文人雅士钟情的清高竹枝,不是孤隐寒士喜爱的梅花,也不是忠臣良将喜爱的松柏,偏偏是这凤非此树不栖,在天子居所遍地可见的的梧桐树。”

“若是按照你那三言定论,就算是去了种满梧桐树的朱凰宫,第一二种情形确实能成就些许名声,不过对于大商国运也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何况有大贤之人亚相比干珠玉在前,哪怕你所定计策可草蛇灰线伏埋八百年,大商再绵延至少八百年国祚,可那时候的臣民估计依旧只认中兴大商之贤相比干,而不是你这个半路出家光芒被掩盖在阴影中还看似一心求仙的痴儿。”

“若是以后天下真的成了你吕尚能完铺展开胸中锦绣画卷的那第三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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