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只披蓑衣,中气不足显然有伤在身。一阵冷嘲热讽,语气极为不善,但那首领却不见恼怒,头也不回的说道:“把先生绑了,勒紧口舌。”

言罢又看向封进,问道:“知晓如何说话?”

封进望了望那正被左右骑士捆绑的老人,脑筋一转,回道:“晓得,晓得,此乃家中逆奴,犯事被抓,另有同党在逃,只是...”

孙伏都赞道:“小封将军确有急智!”

“那便走吧!”首领命令道。

封进无奈,一咬牙翻身上马,赶到了马队前头。

他心中抱怨不停,照这般行军,径直南下最迟三五日便可送这支马队登船南返。封家里通外敌担了天大干系,本想博个远大前程,大功告成之际,司马白竟凭空出现拦在了这里!

这支马队下了山丘,才上大道,对面便有百余骑打着火把围了上来。

为首一将乃是鲜卑人,年纪不大,却相貌魁杰,马上风姿英气勃勃,百步开外勒住胯下骏马,昂首喝问:“此处昌黎郡王驾下,前方何人擅闯?”

“可是阿苏德么?封进在此!”封进唤着那人鲜卑小名,上前寒暄,身后一骑紧紧跟随,乃是那叫做棘奴的悍将。

“二郎?”阿苏德见是封进,眉宇间露出欣喜,却又诧异问道:“你怎在此?”

封进来到阿苏德马前,故作难色,有意支吾道:“家中丑事,难以启齿,阿苏德不是外人,我便说与你听,切不可外传。我家中有宝玉一方,乃是先年故大将军所赐,熟料日前竟为家中二奴所盗,意欲跨海入赵,献于赵人。万幸已捕一奴,另一奴正携玉南逃,我一路追缉至此,不料遇到阿苏德...”

封进一番编排竟是绘声绘色,他所道典故也是实情。

昔年慕容廆初得平州,为获平州汉人辅佐,便跨海献表称藩于大晋朝廷。大晋中宗元皇帝司马睿赞其忠心,亦遣使入燕,不但从海路运赠军械粮秣,金玉珠宝亦多有赏赐。慕容廆将金玉珠宝择重臣赏之,而封家所得便是一方宝玉,引此御赐之物为传家之宝,此事平州上下尽知。

封进话里虽未明说是这一方宝玉,但也暗指无疑了。以他料来,阿苏德和自己交情不错,为人又仗义方直,听闻如此要事,岂会再耽搁自己片刻时间?不禁为自己急智暗暗自得。

果不出封进所料,阿苏德神情凝重,关心道:“竟有此事!二郎候我片刻,待我回告殿下,便与二郎同去,助二郎一臂之力!”

封进眼前一晕,险些掉下马来,慌忙推辞:“阿苏德果真仗义!若有阿苏德相助,定擒小贼,只是,只是此事父帅严令守秘,阿苏德虽是好心,但父帅必然责罚我。哦,殿下也在么?我要务在身,便不去拜见了,待我办完要事,再回此间向殿下请罪,到时与阿苏德好生痛饮一番!”

还未待阿苏德说话,便见营帐里又飞出几骑,一人离着老远,便挥手大呼:“二郎来的好不及时,稍待便与我助拳!”

“殿下...”封进顿觉头大如斗,暗骂这斯好尖的眼力,这样也能瞧见小爷!一脸苦笑问道:“殿下这是又要寻何人晦气?”

阿苏德竟怒气冲冲回道:“二郎且听我说,乐格勤新得了一匹西域良马,殿下见之心喜,便激乐格勤拿来对赌。老规矩还是比麾下勇士弓马娴熟,讲好五局三胜。先是咱们胜了,但乐格勤反悔,要改成七局四胜,咱们又胜了,不料乐格勤竟要硬加到十一局六胜!更约来军中好手助拳,殿下爱马心切,便比了下去。但平郭大营猛将如云,殿下亲自上场最终还是败了,更输了心爱宝刀。”

封进连忙问道:“可是御衡白?”

阿苏德叹道:“可不就是御衡白么!”

“荒唐!御衡白岂能拿来对赌!你们怎么不拦着!”封进义愤填膺,而后又朝地上一唾,骂道,“那乐格勤枉为统镇将军之子,却如此气量!他平日还自诩豪杰,竟这般下作!他怎么不加到一百零一局?”

封进曾在司马白亲军里混过几年资历,闻言便知大致原委。

司马白虽有郡王之尊,但行事荒唐放浪,更极爱游猎,不分寒暑节气,成日带着他的三百亲军在平州各地浪荡。

虽未欺男霸女,但一贯巧取豪夺,像眼前这等勾当,封进从前没少随司马白干过,至今想起仍是心潮澎湃意气风发。

阿苏德接着封进话茬应和道:“谁说不是,殿下吃气不过,丢下御衡白便出了平郭。谁知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竟又折回,殿下也不进城,却在此处草草扎下营帐,说乐格勤定会前来赔罪,届时要先在酒案上找回颜面...”

阿苏德尚未说完,那几骑便已来到眼前。

为首一汉人,十六七岁年纪,一身赤红犀甲,仪神隽秀,一对眸瞳金白各异,金者如日炽烈,白瞳似冰幽寒!

正是大晋元皇帝幼子,明皇帝同母胞弟,当今晋帝司马衍亲叔,昌黎郡王司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