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水清明,无寒无暑;左边血流漂杵,煞气滔天。
原来那些鬼影并未消失,只不过从他的世界,逼至了另一边。
沈元反客为主,将意志灌入他的识海。
把他的心魔,化成了自己的心魔。
“走。”
沈元说道,神色很是平静。
楼孤寒却明白心魔丛生有多痛苦。
他有些震惊。
他们不过数面之缘,情分浅薄,沈元何必如此?
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沈元冷冷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胡思乱想?”
这次是反问句。嘲讽意味十足。
不得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
“我其实还好。”楼孤寒忙说,“不如一人一半?一半心魔,我应该承受得住。”
“不行。”
沈元揉了揉太阳穴,隐隐有些烦躁,“倘若分治识海,你有九成可能神魂碎散。”
“那……”
楼孤寒讷讷,“那你先撑一会,撑不住了告诉我。”
沈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目光直视前方,冷冷肃肃道:“走。”
于是继续走。
寒风送来血与火的腥气。
楼孤寒忍不住往左手边看了一眼。
满目疮痍。
山倾,河断,滔天魔焰。
残兵,败将,尸横遍野。
楼孤寒心底又是一惊。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生出这样骇人的心魔?
透过缭绕鬼气,他隐约看到一个年纪很小的男孩子,单薄白衫染遍血色,踽踽而行,在暗无天日的鬼域之中,修炼、杀人、被杀。
那孩子很强。
越来越强。
像一把不知疲倦的杀人利器,无坚不摧,无往不胜,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终于有一天,他说:“不想,再杀了。”
苍穹之上,掌控世界的黑影投来一瞥:“哦?”
那孩子说:“我也有,自己的,意愿。”
黑影低笑:“你有什么意愿?你是我的传人,我心所向即为你之意志——大荒万千修士都在等待人皇出世,带领他们夺回故土,倘若做不成这件事,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做成这件事,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沈元无声垂低眼帘,冷淡的眸子分外薄凉。
那小小的男孩子与他不同,晦暗的眼睛尚存一点微光:“我想,看一看……”
看一看曦月,看一看晨风。
也许旭日明月是温柔可爱的,并非所有光芒都如烈火一般灼人眼目。
也许峰峦幽泉是壮丽秀美的,并非所有山川都血流满地触之生厌。
“大荒当然是美的。”
黑影语带眷恋,居高临下施舍,“你的力量来自于我,你的意志亦来自于我。所以你要夺回山河故土,你要守护大荒人族……”
沈元目不斜视,听着那些毫无意义的教条,眼底冷漠逐渐酿成暴虐。
天魔入侵与他有什么关系?洲陆倾覆与他有什么关系?人族灭亡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倘若没有他,大荒修士便无出路——
“那你们,都去死吧。”
楼孤寒犹自失神,忽然被沈元散发的狂烈煞气惊醒。
“你怎么了?”他仰头看去,正好与对方阴冷的视线相触。
一片血色。
厌憎,嫌恶,还有倦怠之后的漠然。
裂缝从鬼域边缘蔓延开来,细细密密,仿佛一碰就会散成碎末。
楼孤寒急道:“你干什么!那是你的神魂!”
沈元无言。
楼孤寒一把捧起他的手,掌心瞬息被锋锐煞气割出数道血痕。血水汨汨流淌,楼孤寒一手牵着他,一手捂起那双阴冷的眼睛:“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血水从他眼角滑落,如血泪一般。
楼孤寒凝定所有心神,全力争夺识海的控制权。
这是他的识海,天地本就该听凭他的调遣,他可以用精神力塑造整个世界,举手投足移山填海,心念所及扭转日月——
很温暖。
沈元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阴寒之气渐渐消散。
掩着他的手心慢慢放了下去。
眼前还是黑夜,天空没有一颗星子,比鬼域更为阴沉。
“看。”
耳边忽然有人说。
他循声看去。天际那一线薄光刺破黑幕,人间迎来无比灿烂的黎明。壮阔绚丽的朝霞从山口漫入苍穹,盈盈金光撒遍群山旷野,朝霞起处逸散袅袅炊烟。
好温柔的风光。
好壮美的山河。
可惜落入他眼中,再无一丝触动。
“太阳升起来了。”
楼孤寒低声说,干净透亮的光照入眼瞳,闪闪发亮。
沈元偏头看着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惘然。
他是有多热爱这片土地,才能将每一草、每一叶,都如此清晰深刻地铭记于心?
楼孤寒看了一会河光山色,想抽回手,却反被握地更紧。识海中的某处,被外力撬开一角。
楼孤寒被沈元突如其来的抢夺惊呆了,慌忙回击:“你以为这是分丹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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