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空前热闹,然而不是。

八十余人一同用饭,过程出奇安静。吃完饭后,几名妇人帮忙洗刷碗盘,其余人坐着发呆。

茫然,麻木,畏缩。

并不是换了一个环境,那些被湘鬼桑吸干的人生,就能焕发出生机来。

楼孤寒见状也有些无措。

他向来目标坚定,不能与这些人感同身受,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们。

他去问山长,偷偷调配兔粮的徐行吓了一跳,迷茫道:“啊?啥?我不知道啊。”

问随月姐,沉迷炼器的少女轻飘飘道:“不用担心,有压迫也没什么不好……嗯?压迫大到养废了?这个不清楚,我不会被养废。”

问郑一,炼体奇才挠挠头,很是不能理解:“有肉吃咋还没盼头呢?啥人啊这都是。”

郑二连连点头,哥哥说的都是对的。

问赵惟安,京州小天才以为终极考核来了,按捺激动道:“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分析……”

长篇大论,全是废话。

至于温颜杨屹之,楼孤寒没找着他们,这俩熊孩子不知道跑哪偷懒玩儿去了。

最后没有办法,问沈元怎么看。

沈元道:“不如任他们自生自灭。”

楼孤寒眉心微蹙:“是我把他们带出村子的,我要对他们负责。”

以前鳢水村村民只需采叶喂蚕,温城主会每年定时给他们送粮食衣物。这些人可以说全无谋生的手段。既然他移栽了湘鬼桑,且意外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就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沈元问:“你要怎么负责?”

楼孤寒想了一下,说道:“我希望,他们有能力在湘州活下去。”

沈元道:“他们现在就有。”

楼孤寒似乎有些不信。沈元缓步走上台阶,俯视这八十多人,声音还是不大,却清晰响在每一个人耳边:“苍岚山不养闲人。你们谁有一技之长,可以留下来。”

鸦雀无声。

众人麻木的面孔显出一分愁苦。

果然如此,他们从来不会遇到什么好事。来到这么暖和的地方,吃了一顿饱饭,大概就是幸运的极限了。

楼孤寒看着这群人,暗暗叹息。

先前赵惟安看到他们,甚至不屑于轻视这些人,他觉得他们连庸人也不如,连鄙夷的价值都没有。

他的想法是对的。这些人麻木、愚钝、不思进取,确实不如庸人。可他们生来与其他中洲人并无不同,只是畸形恶劣的环境无法赋予他们美好的品质。其他人可以选择变好,可以选择变坏,他们只有越来越坏这一条路走。

沈元继续说道:“其余人,一刻钟后,下山。”

众人沉默无言,气氛愈加低落。在他们的观念里,命运应该接受,而不是争取。

时间涓滴流逝。

阿饶焦急地向门边看了看。小姑娘有些吓到了。离开从小长大的村子,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本就惊怕。忽如其来的坏消息,更是让她坐立不安。如果她不能待在苍岚山,那该去往哪里?奶奶年纪大了,体弱多病,没个落脚的地方,又该怎么办呢?

楼孤寒发觉她的惶恐,正欲往那边走,沈元已来到身侧:“别出声。”

楼孤寒略一犹豫,停下了脚步。

阿饶心口微沉。她记得那个哥哥说要教她学道术的,可是他,好像很听另外那个人的话。这么想着,小姑娘的视线与沈元撞在了一块。

阿饶不禁一个哆嗦。

他是认真的,不准他们留下……

一刻钟马上就要到了,阿饶咽了咽唾液,颤声说:“我会,我会开锁,各种锁都会开。”

楼孤寒忍不住笑了一下,悄悄瞥一眼身边的人,猜测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招呼说:“刘叔,为她准备一间屋子,她和奶奶住在一起。”

阿饶眼眸一亮,左边脸颊现出一个酒窝。

沉默的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解。

这也算一技之长吗?

大殿角落,一名青年抱着睡着的小娃娃,出声说:“我会做饭。”

这次老刘叔做主,将人叫到厨房展示一二。见识过青年的刀工后,老刘叔有点不满意,但记着俩学生的吩咐,说道:“还行……凑合,以后能教。”

一片哗然。

亲邻知根知底,都晓得这青年做饭水平怎么样。阿饶会开锁,其他人学不来,可是这人……把萝卜丝切成块……也算会做饭?

“我会修屋顶。”

“我会溜铁圈!”

“我、我会捉蟋蟀……”

这下五花八门了。有本事的没本事的都瞎说一通,指望碰碰运气。

楼孤寒轻啧:“溜铁圈?”

溜铁圈、斗蟋蟀,都是湘州孩童会玩的小游戏。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颇有些违和。

沈元道:“你不必可怜他们。”

楼孤寒微微一怔。

沈元想告诉他的是,他看到了鳢水村灰暗的现状,而灰雾之后,还有许多他不曾了解的事情。

阿饶每天看着老桑树,无聊的时候,会找来铁锁撬着玩;那几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只要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便会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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