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鞋,倒塌的遮雨棚,还有一个个来不及推走的货架。

这就是休宁县城的主道,少了往常的喧闹,连风烟都觉得冷清,偶尔袭来还会带有旧人撑过的雨伞和戴过的花巾,想试图给这座城池带来些生气。

一间成衣铺里突然走出个攥着腰带的黑汉子,另一只手上还倒拖着一柄大刀,因为身上的新衣裳穿着不大合身,汉子还得时不时挽起沾地的衣角。

“他娘的,休宁城果然是个肥地,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光滑的缎子。”

见到旁边的米店走出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时,黑大汉咧着嘴大笑道:“孙王八,爹爹我穿起这身花袍子像不像大官!”

“老婆娘和太监才会喜欢花衣裳。”孙八不屑的哼声,指指店铺里间说道:“这里面才是宝贝,快过来帮我抬大米。”

黑大汉小心翼翼的提着衣裳奔入米店,却被门口的尸体绊了个大跟头。

“哎哟,孙王八你怎地又动刀子,连个小老头都不放过。”

孙八抹掉手上的血水骂道:“这老头非说自家没东西,要不是我先砍了他一只手他还不愿带我进粮库,死了活该。”

黑大汉摸索着起身,发现身上的衣裳已经满是灰尘后又对着尸体踹了几脚。

“老赵他们搜了这么久,应该装够五辆粮车了吧?也不知有没有找到小妮子们藏身的地方,说好的会给我带一个回来。”

“你当休宁是那些小地方?这次的目的仅是为了借粮,别想些乱七八糟,再拖下去边军都会赶过来。”

“这不是有我们在放风呢嘛……哎?有一大群人过来了,是不是老赵他们?”

孙八跑出门外却看不到一个人影,还以为是黑大汉在戏耍自己,刚五指并拢想甩一巴掌却又听对方喃喃道:“老赵他们打哪儿借来这么多马匹?”

孙八扭头看往另一个方向,这才见到一支骑着快马的骑兵,脸色瞬间变得死灰。

“憨子,那里是城门的方向,肯定有官兵追来了,你快看看那方旗帜上有几个字?是不是四个字?”

黑大汉眯着眼打量后摇头道:“没有字,是一面黑虎旗。”

“还好还好,看来不是曹文诏的军队,说明张大帅还是拖住了曹贼的围剿。”孙八说罢就拿起木锤敲向腰间悬挂的铜锣。

如同风铃,第一声锣响就是拨动悬绳的那阵风,第二声、第三声、更多声也瞬间附和。

越传越远的锣声响彻整个休宁城,分散在各处搜寻物资的反贼们在听到示警后纷纷叫着“快走”,在县民的哭喊声中拥着装满粮食等货物的板车向后城门汇集。

春湖十二巷位于休宁中段,虽不是最先听到锣声的地方,却是听到锣声后最热闹的地方。

先是程阿平带着反贼们锤墙大骂,待巷里的人在反应过来后,激动的叫喊瞬间掩盖住愈加激烈的铜锣声。

没有东西可扔之后,程阿平直接就探头往巷里吐了滩口水,嘲讽道:“瘸子,这回算你走运,另一条腿就先给你留着。”

从极度压抑到释放,巷里的兵民们瞬间忘记了之前的恐惧,用嘁声回应外边的反贼,有甚着更是脱鞋回击。

隐隐听到弓箭下弦的声音后,默不作声的程知达用水火棍撑起身子缓步走了出去。

史明猜不到程知达现在的心理活动,且当是打算乘胜追击,但外边反贼的数量不确定,况且程知达还受了伤,瘸了腿的狮子老虎都会被野猪拱死,史明只好冲着准备为自己活下来而庆祝的县勇们喊道:“援兵到了,我们出去一起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情绪高涨时是最容易被煽动的,等众人提刀提枪出去时,姿势怪异的程知达已经独身逼近了撤退的反贼群,挥动着棍棒不停击落零散飞来的羽箭。

而这时候,援兵的前驱也已经随着马蹄往这边靠近,史明正要呼救,看到马背上一张脸时却不禁一愣,入眼的是一张笑得很猥琐又很欠揍的脸。

“史明?”

“吕梁?你怎么会在这。”

吕梁敛住惊诧,正色道:“吾乃陛下钦封的兵部员外郎,奉参将李殊之命率军援助休宁。”

史明同样满脸惊愕,吕梁说得认真,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科举出身怎么成武官了?”而且一上任就是个五品官职,“你走后门了?”

吕梁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正门那么多反贼,我是将又不是兵,冲锋陷阵的事……太危险了。”

鸡同鸭讲,史明不再问,吕梁吩咐骑兵追击后下马凑上来轻声道:“前段时间,就我们殿试过后不久,陛下遇刺了!”说完又担心史明惊叫出声又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史明很想扇他一巴掌。

“这件事的知情人极少,陛下下令封锁消息。”

史明拍掉吕梁的手道:“那你还告诉我,你不怕被抓去砍头。”

吕梁退了一步,震惊道:“你不会也想告诉别人吧?到时候我被砍头你也跑不掉!”

“我可没活够,到底怎么回事。”

“殿试后的第三天,陛下在高天楼赐进士宴,宴席快结束的时候陛下率几位学士驾临祝贺,谁知道陛下刚进门就从天飞下来一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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