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祺带宋清走的那天,阵势排场摆得格外足,集市里的人都纷纷停下脚步,楼上的小倌也都探出脑袋来,看是哪位麻雀飞上了这位年轻大人的枝头。
一身骑装的明祺骑着红鬃马,身后是四人抬的银顶轿子。少年神色温柔地等在外面,等宋清出来了,他翻身下马,将他抱上去,自己坐在他身后一只手揽着他,打马跑了出去。
宋清看着两边的酒楼飞速往后倒去,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他头抵着明祺的下巴,蹭了两下道:“你叫人抬了轿子,怎么不用呢?”
明祺在风里听不清他的话,温香软玉在怀,脑子都糊涂了,他傻乎乎地啊了一声,叫他再说一遍。
“我说,相公,你叫人抬了轿子,怎么不用呢?”宋清重复了一遍。
结果明祺只听见他那一声,嗓子紧巴巴地说:“再说一遍。”
“我说,相公……”
“再,再说一遍。”
“相公……”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两个人就在风里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两句对话,明祺笑的像个傻子。
宋清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就快活这一回。
我给他时间,他要是想明白了,我就放他走。
要是想不明白,就一起糊涂一辈子。
没一会儿就到了明祺置办的新居,他把宋清抱下来,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拉着宋清的手道。
“清清,我骑马带你,可是轿子也要有。”我要让你风风光光的,让别人都知道我重视你。
这座府邸并不大,可是修得精巧,门窗还散着梨花木的香气,外面的池子里的荷花已经半开不开,瞧着已经有了几分清凉的意思。
明祺献宝似的带着他到处看,说这个屏风是从哪里购置的,那个桌子是哪一年宫里制的好东西。
宋清乐了:“这是要把你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啊?”
明祺落落大方地说:“这不就是我们的新家吗。”
宋清怔了下,笑着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桑枕来,于是问他有没有听说段侍郎新娶小妾的事。
明祺想了半天,也不记得段景娶亲这回事,再说他本来就和自己不对盘,就算有这回事也不会请自己。
于是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而且最近三皇子差事办完回邺,还进上去一块墨,说是当地的特产,有奇香,没想到皇上还真吃他那一套。太子却因为祭祀时果子不新鲜惹得皇上不快,三爷党瞧着要和他们分庭抗礼,明祺都快忙疯了。
要不是近来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户部又拿不出钱来,太子不至于叫人钻了空子。呈给皇上的水果,就算再俭省,也不会不新鲜。
宋清若有所思,明祺站太子,段景却是三爷党……
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他不懂,只希望明祺平平安安的就好,而且桑枕这个不争气的,怎么到现在肚子都没有消息!真是枉费自己给他出那么多主意。
明祺见宋清眼神放空,以为他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于是就说带他看新挖的池子。
荷花池挖得很大,明祺甚至还备了一只小舟系在岸边,他绕了半个池子,跳到船上打算将它划过去。
恰是正午时分,宋清在阳光下眯着眼看明祺愣头小子似的飞快地挥着桨,笑着朝他喊。
“我要看轻功,给我摘花去。”
明祺心想这还不容易,扔了桨站起身来,脚一踏船板就飞身出去。
只见他向前飞去,动作很是利索,鞋尖点了几片荷叶,就立在了中央荷花最密的地方。
现下还是太早,他俯身摘了个花骨朵,直起腰来,举着胳膊献宝似的给宋清看。
宋清看着池中央那个傻乎乎的小子,心下微动,干脆朝他飞了个吻。
这一下可不得了,明祺直愣愣地看着美人温温柔柔地朝他飞了一吻,脚下一晃,就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宋清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绣花枕头,半天也没叫他冒出头来,眼见着水上的波纹一圈圈荡出去,池子恢复了平静,心想他可别不会凫水吧,可是自己也不会啊!
他心焦地跪在池子旁看,过了半响也没有动静,怕不是这池子有暗坑吧,吓得都快出来泪了。
正当他也要跳下去的时候,岸边突然哗啦一声冒出明祺水淋淋的脑袋来,笑嘻嘻地对上了宋清的泪眼,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就亲了下去。
明祺很是得意,水下憋气,乃是行军打仗必要之技,他可是曾经在水下伏击大胜辽军的人。
谁知道他刚放开清清,后者就粉拳一挥,又将他砸到了水里。
明祺扑腾了两下站起身来,看着宋清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叫了两声没答应,赶紧追上去。
“唉,清清!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