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当上丞相后,家里日子还是照样的过,登门拜访的人数和过节应酬的变化桑枕倒也感受不到什么,只是感觉他威严日盛,拉下脸的次数变多,王管家也比以前更战战兢兢了。
至于应酬,桑枕只须赴宫宴和二品以上官员的家宴,平时宫妃或其他官员主办的小宴大宴都不必去,他毕竟身份特殊,不是女子,与她们没什么共同话题,如今段景的品级也不需要夫人去周旋打点,应酬迎合。
这边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段景忙,桑枕就天天闷在府里,两个小的渐渐大了,开了蒙就要考虑送进宫中给太子当伴读的事,自然也是闲不下来。
整个府里最闲的就是桑枕了,段翊段恒请了先生在书房读书,早上六点就要起,到晚上用饭才算下学,之后段景还要去书房检查他们的功课,或问答或默写。
段景不许桑桑常去看他们,说这只会让他们分心,见了就知道撒娇,说今天少写一张字吧娘亲,今天少背一篇书吧娘亲,一次段景刚进门就听见两个在偷懒求情,就更坚定了不让桑桑白天去书房看孩子的念头。
夜里,段景搂着怀里的桑枕,慢慢地顺着头发,低声问。
“怎么还不睡?”
他以为是桑桑要听故事了,摸过床边那本翻开的戏本要念,桑枕就拉了两下他的胳膊。
“不听了。”声音黏糊糊的,又在作娇了。
段景就放下戏本又躺下,桑枕钻到他怀里。
段景亲了亲他的额头:“南边新挖了一处泉眼,现下太忙,等日后闲了,爷带你去泡汤泉。”
桑枕嗯了一声,情绪稍微好了点,过了一会儿才欲言又止地问道。
“你怎么能打宝宝呢?”
今天段景休沐,正好在书房教儿子,桑枕去给孩子送绿豆汤,在外边就听见打手板的声音,王同贤在门外守着,头快低到胸口去了。
进去时大儿子在旁边背书,小儿子伸着手挨打,段景绷着脸打着手板,旁边桌上摊着段恒的文章,他控制的力道不大,可儿子的手也红了一片。
桑枕哎呀了一声,把段景拉开,回头看时小儿子已经昂着下巴憋眼泪了。
桑枕赶紧去抱儿子,段恒轻轻挣开他,去一边重写功课了。
儿子心情低迷,桑桑也委屈巴巴,本来上火上得段景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桑枕一过来,这火也被冲淡了。
哄完了媳妇,段景又转回到书房,小儿子还在写字,他搁下段恒手里的笔,给他揉了揉手。
“今天功课偷懒是爹打你,明天偷懒是先生打你,若你真被选上伴读,再不用功,南书房就不会有人打你了。”
“你功课做的不好,同窗们只夸你,先生看出你是个拔不上去的孩子,也不鞭策你,你愿意这样?”
他耐下心给正赌气的儿子解释,在人前挨打让他失了面子,怕是一时半会听不进去他的话。
于是段景让下人送几碟糕点上来,段恒偏着头不看他,却悉悉索索地吃起点心来,段景摸儿子脑袋被躲开,无奈地笑了笑,就悄悄出去了。
晚上桑桑问起来,段景亲了他好几下才堵住他要埋怨的嘴巴。
“读书是读书,他这样怠惰,管教不严怎么行。”
“先前儿子早起,你就说太早,功课你也说太多,可是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那时候起的比这俩小子还早。”
段景给三皇子当伴读时心气太高,看不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朝他吆五喝六的样子,总想着争第一,可是文章作得再好,第一也不是他的。
后来他就知道了,就该是这样,太子第一,其他皇子按年纪来,之后才轮得到他们。
自己的儿子也会是这样的,甚至他的处境会更难,因为他们是丞相的儿子,功课超不过皇子,比丞相家的公子强也是值得夸耀的事了。
到那时候,多少人都卯足了劲和他俩争高低,儿子若没有几分真才实学被比下去了,得多难受啊。
段景不是不心疼他们,他能看出他们睡得不够,白天发困,这个年纪贪玩也正常,可是官家孩子等不得,到了六岁就要送进宫里,给皇子当伴读是圣上给的荣宠,也是皇家的筹码。
这时候不往前推他,以后的路更难走。
严一些也是好的,我段家的儿子又能差到哪去?
他慢声细语地哄着桑桑,说尽着爷管就好了,桑桑不要担心,以后我再不敢打了,要是我再这么凶,就甘愿让桑桑骑一个月。
桑枕只听见说不会对儿子凶,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后一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满面涨红的拿枕头打他:“我才不要呢!”
“好好好,那我骑桑桑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