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印回答道:“城南粮仓那边恐怕来不及运了。一是城内的运力人手,尽皆征调去转移价值更高的财宝,实在是没有富余的力量。二是粮草向来被敌人探子盯得很紧,即便是半夜行动,仍然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所以……”

吴凌明白其中的轻重利害,也知道蒯印在目前的情况下别无他法,所以体谅的说:“没关系,粮草不是大问题,只要够军路上吃就可以啦。凡是运不走的,统统烧掉。”

“烧掉?”蒯印吃惊道:“您是说火烧城南粮仓?”

吴凌点点头,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聊晚饭吃什么:“不仅是城南粮仓。东都所有的城门皆放火焚毁,吊桥的锁链部斩断,城墙的箭垛一一砸掉,各处箭楼更是必须破坏干净。如果能够集合足够的民夫,最好是把护城河也填平。”

蒯印听得有些发蒙,不知道吴凌是否在开玩笑。

吴凌见蒯印完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耐心解释道:“突厥人必然要东出潼关,而李铎也一定会进军中原,他们两边是针尖对麦芒,不可能不在东都洛阳展开激烈的争夺。咱们就在离开之前,给他们即将到来的大战增添些颜『色』吧。”

“哈哈哈,弟子明白啦!”蒯印拊掌笑道:“老师的意思是,不管谁占领东都,得到的只是一座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残城,而且还要面对敌方毫无顾忌的进攻,肯定会感到痛不欲生的。哈哈,高明,太高明了!”

吴凌淡淡一笑:“权当是给晋王他老人家讨回些公道吧。世子,何光华命丧黄泉,咱们的仇人又死了一个。加上之前的韩如柏、关星辰、徐成淼的师傅秦铸、皇帝李坤以及老鬼胡云天,当年晋王殿下和吴大统领的仇算是报的七七八八。再往后,就只剩扫『荡』天下、夺取大唐皇权,以告慰他们的英灵啦。”

蒯印站起身来,撩袍服跪倒在地,哽咽道:“老师,您不仅救了我的『性』命,更为我的父母亲族报仇雪恨,这份似海恩情,李印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吴凌赶忙双手将蒯印搀起,嗔怪道:“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吴子芳大统领是你父王的亲娘舅,也是我吴凌的义父。这么论起来,你我也是亲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要再说两家话。”

待蒯印坐回椅子,他接着说:“眼下的局势,对世子的大业极为有利。突厥人眼中的主要对手,是李铎和益州朝廷。而李铎眼中的死敌,则是突厥和淮阳王。他们的头脑里,尚没有世子的身影。所以,只要咱们能够及时离开东都这个是非之地,转战江南,势必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杀得两败俱伤之时,世子的机会便能真正到来。”

蒯印连连点头,继而问道:“老师,您觉得,突厥和李铎,究竟谁会获胜呢?”

吴凌用手指轻轻的敲着茶杯,微笑道:“我当然是希望突厥人赢。但是,世间之事往往难遂人愿啊。”

“哦?这么说来,老师认为李铎的胜算更大?”蒯印好奇的说:“就凭他临时拼凑的几路人马,连个像样的大将都没有,能与阿史那默辛抗衡?”

吴凌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印儿,李铎抗衡阿史那默辛,靠的并不是军队,更不是名将,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蒯印听得有些糊涂:“不靠军队名将,那靠什么?”

“靠人心。”吴凌解释道:“李铎之所以有勇气、有能力来征讨何光华,进而再与突厥人展开大战,唯一凭借的,就是国军民对大唐和李氏皇族的忠诚。有了民心所向,他便掌握了无穷的力量,足以挡住阿史那默辛前进的步伐。”

蒯印语气郑重的说:“老师的话,让弟子受教了。不过,您说他能挡住突厥前进,却并没有说他能击退突厥,这里面好像还是有所差别的,我这样理解对吗?”

吴凌面『露』欣慰神『色』,颔首道:“很敏锐,非常好。你说的没有错,老夫确实在这两种说法中,更加倾向前者。”

他缓缓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走到窗前,继续说:“单就双方实力而言,李铎与阿史那默辛相比,的确还存在着很大的差距。所以,即便是他倾尽力,恐怕也只能勉强挡住突厥人的铁蹄,不再向前推进而已。可是,若想要把对方彻底赶出大唐国境,李铎目前还欠缺几个至关重要的条件。”

蒯印看着吴凌的背影,仔细揣摩分析道:“弟子能想到的只有一件,那就是他尚未完统一天下,所以在腹背受敌之时,无法放开手脚对付突厥。除此之外还有吗?”

吴凌悠悠道:“嗯,还有两件。首先的一个,是他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没有可以完信赖的嫡系部队。所谓倾国大战,旷日持久,不知道究竟要死多少人,才能把战争的无底深渊给填满。对于统帅而言,如果没有知根知底的亲信力量,就无法在关键时刻,下定影响大局的决心。”

他转过身,看着蒯印:“另外一件,则是战略上的地利因素。阿史那默辛是突厥有史以来最为不凡的君主。此人雄才大略,对整个战争的形势把握非常透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