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乾清门去任何殿宇临朝,首先经过与看到的,便是这块举世无双的石王。这不比把它铺在一年去不了多少次的奉天殿好很多?”

“这个主意很大胆,但是并非不可以考虑。只是,如此一来,奉天殿的丹陛如何办呢?它毕竟是皇宫的第一大殿,是举行最高礼仪之处啊,岂可草草?”

“三大殿的基座高两丈四尺,”说起宫内建筑,蒯祥如数家珍。“台阶三十九级,宜分成三段。若是把大石料改铺在谨身殿北向,三段台阶的级数便不应平均分配了。我认为,不妨下层二十一级,中、上两层各九级。这样一来,会显得坡度和缓。而大石料垫底,铺做最下层丹陛,整个大殿也会看上去更为庄重,更有层次。”

“那奉天殿呢?”徐妙锦问。

“奉天殿的丹陛当然也是三分。此刻宫中恰好有早前运来的一批汉白玉石料,其中三块,无论是体量还是质量,都符合用做奉天殿丹陛,铺出来的效果一定也气势非凡。”

“嗯,有点儿意思,不过……用这三块石料代替圣上期许甚高的石王,圣上那边如何交代?你想没想过,擅改钦定方案,这可是欺君啊!”

“据太子讲,圣上只说要把石王铺在丹陛处,却从没说过把它一定铺在奉天殿的丹陛处。”

徐妙锦笑了:“倒也是。这个空子让小施主钻了。”

“只是……”蒯祥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如此一改,原本的石雕设计图便也需要相应改动了,要根据这两个大殿的情况重新安排。”

“是啊,牵一发而动身。小施主有什么对策吗?”

“我是这样考虑的,奉天殿是举行盛典的金銮殿,三段丹陛都要体现出雄伟高贵来。而谨身殿离寝宫最近,万岁爷日日得见,把大石料铺在谨身殿的最显眼处,再在它的上方铺上两块小的,长短搭配,一定会别开生面。当然了,谨身殿的丹陛图案应该有别于奉天殿,除了高贵外,还要略显谐趣。”

“思路不错。”

蒯祥面露难色:“可惜这两处的丹陛图纸却无人绘得出来。姑姑想啊,新图纸必须胜过旧图纸,在圣上那里方能说得过去。原来的奉天殿丹陛图出自姚广孝大人之手,姚国师已然仙逝,圣上对他追思不已,就是再好的图纸,圣上也会爱屋及乌,认为不如道衍大和尚的。”

“这倒是不得不防。”

道衍和尚姚广孝助朱棣谋取天下,又主持编修了《永乐大典》,还设计了北京城,功成身退,不是宰辅胜似宰辅,民间称他为“黑衣宰相”,他在当今圣上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

“修改皇家图纸,此乃泼天的大事,”蒯祥道。“若想让圣上不怪罪,唯有新图纸比旧图纸更合圣上心意。可这样的图纸没人能绘得出来啊!”

妙锦想了想,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依我看,姚广孝的图纸仍然可以用,它气势恢宏,用在举行大典的奉天殿最为合适,只不过分成三段雕刻罢了。”

“这正是我所想的。”蒯祥找到了知音。

“至于你打算将它挪至谨身殿的那块石王,诚如小施主所言,要用更有新意的图,方显理由充足,皇帝也才有可能接受。”

“难就难在此处。这张图不光要画得好,画得有新意,而且内容要足够多,尺寸要足够长,毕竟,这段丹陛长达五丈。”

“诶,想起来了!”徐妙锦忽然说。“江南有位名叫薛澄的画家,江阴人氏,永乐元年的举人,后来到常熟做了教谕。妙锦前年云游时曾与他相识,还带回来他的两张云龙图,圣上看到后十分喜欢,爱不释手。”

南京皇宫的乾清宫中,徐妙锦把一轴云龙图在永乐帝朱棣面前展开。

朱棣目不转睛地欣赏。

“怎么样?”妙锦问。

“好啊!”朱棣连连点头。“威风凛凛,怒目圆睁,昂首傲视,张牙舞爪,有王霸之气!谁画的?”

“很少听姐夫如此仔细地评论一幅画。告诉你吧,这个画家的名字叫薛澄。”

“薛澄?”

“对,常熟的一个教谕。我云游时他送我的。”

“不错,我再仔细瞅瞅,”朱棣俯身细看。“嗯,以勾笔带出轮廓,流畅自如,毫无凝滞之感,仿若浑然天成!劈开山崖倒流水,喷出红云浮御空!”

“嚯,姐夫,难得你如此夸奖。既然这么喜欢,你就留下吧,慢慢欣赏。”

“你也是爱画之人,你可舍得?”

“当然舍得。我那儿还有一幅呢,你若想要,回头也给你拿来。”

“还有一幅?那还等什么?快快去取!”

徐妙锦道:“圣上如此欣赏薛澄先生,若是让他画一幅海水江崖云龙图做丹陛石刻的底稿,正好可以投其所好。”

蒯祥稍有怀疑:“薛澄先生真有这么好?他的龙我没见过,他画的荷花我倒是见过几幅,总感觉匠气有余而大气不足。”

“书画这东西,好与不好要分入谁的眼,”妙锦道。“既然圣上看好,便先胜出了三分。小施主说的没错,薛澄的画仔细看的确有些匠气,远不如赵孟頫、王冕等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