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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朱高煦与长史朱恒在山东乐安的汉王府书房中议事。

朱高煦道:“来乐安就藩已经一年多了,孤听从先生的建言,一面低调行事,一面暗中招兵买马。尽管父皇削去了孤的两卫护卫,可孤的青州中护卫已经扩充到了六千人马,一卫可当两卫用了。”

朱恒道:“殿下的韬晦策略已经初见成效,圣上不是刚刚下旨,让殿下代他去曲阜祭孔吗?”

“这算啥,不就是拜拜那个两千年前的糟老头子嘛。”朱高煦很是不以为然。

“诶,殿下可别小看这个两千年前的糟老头子,那是读书人敬仰的至圣先师。朱夫子云:‘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足见他在读书人心目中地位之崇高。自汉武帝以降,历代人主都把他看做纲常与秩序的象征。殿下总知道,本朝对祭孔一向很重视,曲阜祭孔,被称为国之大典。”

“这话倒是不假。”

“圣上重视祭孔,大抵也有后悔当年大开杀戒,对建文朝大儒方孝孺等痛下杀手的意思,想借此来对冲一下那件事的不良后果,收拢收拢天下士子的人心。圣上这回钦点殿下代他去曲阜,显然是经过斟酌的。臣以为,这足以说明圣上恢复了对殿下的信任。”

“话虽如此,可东宫的地位目前尚未丝毫动摇。听说他前些日子在北京主持工程干得不错,父皇很是满意。”朱高煦终究是个讲求实际的人。

“风物长宜放眼量,殿下不必计较一时之得失,”朱恒开导他。“殿下目下要做的是夯实基础,等待时机。方才殿下说到我们在乐安站住了脚,暗增了军力。依臣下之见,这点还远远不够。”

“不够?那还要做些什么?”朱高煦请教。

“殿下不妨立足乐安,辐射周边。”

“请先生详述。”

“乐安位于南京与北京之间的要冲,地控南北,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朱恒细细分析。“我们既然在此安下了家,便要至少把山东境内的力量整合在一起,进而向北直隶渗透。其实嘛,这回祭孔便是一次良机。”

“哦?此话怎讲?”

“殿下想啊,祭孔大典,又有殿下亲自莅临,山东地面上的主要官员自然都会参加。殿下不妨就此礼贤下士,与他们建立起私人关系。典礼之后,殿下再以途经或巡游的身份,到山东各处走一走,看一看,把与地方军政大员之间的关系夯得更为扎实。这些人有可能会成为殿下的基本盘,日后但凡有事,他们便都可以派上用场。”

“好主意!”朱高煦兴奋起来。“先生真是孤的智多星!方才孤还嫌这回祭孔麻烦,经先生这么一分析,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永乐帝朱棣与徐妙锦在北京潜邸的书房里饮茶聊天。他举手投足都透着好心情。

徐妙锦奇怪:“姐夫今日为何如此高兴?”

“今日我有两件喜事。”朱棣答。

“说来听听。”

“第一,郑和的船队回来了,这是他第五次下西洋,历时两年,先是到了占城、爪哇,然后又去了木骨都束、卜啦哇、麻林。功劳至伟。只可惜一路上还是没查访到建文的下落。”

“虽说没有找到建文,可三保大人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与那么多邦国的人民进行了交流,仍然是功在千秋啊。确实可喜可贺!”

“此话不谬,三保太监扬我国威!”

“这样想就对了,姐夫,国与人一样,走出门去,方能打开眼界。依妙锦看,太祖爷‘寸板不许下海’的海禁令也该改一改了。”

“民间的下海通番还是要禁止的,否则的话,刁民与海贼相互勾结,滋扰边海,必将祸患无穷。”

“算了,我们不谈这个,”徐妙锦不想与朱棣在这种聊不到一起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姐夫所说的另一件喜事又是什么呢?”

“蒯祥把承天门的烫样做得了,今日一早宋礼转呈给了我,我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个头晌。做得好啊!”朱棣洋洋得意。

“好在何处?”

“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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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彰显了皇家的大气与至尊,特别是细微之处,很是出彩!”

徐妙锦微笑着点点头:“我看这个年轻人也确实很有两下子,就说那天他发明的那个金刚腿儿吧,构思真的很巧妙。”

“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我是不会看走眼的。你说那天我破格提拔他,当场封他为营缮所丞,让他把工地上的事情担起来,做的对不对?”

“当然对,英雄出少年嘛。再说了,那蒯祥虽为匠籍,可细论起来,毕竟也是名士之后呢。”

“你不说我倒忘了,他们蒯家是西汉蒯通的后人。”

“对了,姐夫,说到蒯通,那回你说蒯通的一卷《隽永》在你手里?”

“对呀。”

“既然《隽永》已经编入了《战国策》,《战国策》又进入了你的《永乐大典》,你留着那卷残简也就没啥意思了。不如送我吧。”

“送你?”朱棣警惕起来。“你来说说,我把它送了你,你有何用?”

“它是先父从故元宫中缴获的旧物,送给妙锦,多少也是个念想。”她从容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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