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官一身轻,于谦不想做文种,只想做范蠡。明朝散发弄扁舟,那样的闲散日子有多好啊1
“可是廷益兄你是国之栋梁,朝廷离不开你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朝群臣担得起横渠先生这四句话的,唯有廷益兄你啊!你可不能撂挑子1蒯祥的这番话虽有过誉之嫌,却发自肺腑。他就是这样看自己这位智勇兼备、大忠大义的朋友的。
“可不敢这么说,廷瑞兄太高看于谦了,”于谦道。“莫说于谦远达不到圣贤境界,就说效力朝廷,于谦也深感力有不逮。你说朝廷离不开于谦,其实朝廷离开了谁,都还是那个朝廷。于谦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权势过重,引起了同僚的嫉妒,圣上的猜忌。”
“不会吧?圣上会猜忌廷益兄?谁不知道圣上最信任的就是你于少保啊1
于谦叹息道:“圣上信任,也许有过,可那也是权宜。其实,任何大臣权势过重,都会引起上位的猜忌,这一点哪朝哪代都一样,丝毫不奇怪。”
“能讲具体些么?”
“好吧,既然只有你我两个,又是关起门来说话,我就说说吧。前些时日我对圣上说了武清侯石亨的贪腐与结党营私行径,请圣上对他多加约束。放在以往,圣上会马上处分他。可是这回,圣上只是轻描淡写地打哈哈,反嘱我要与他搞好团结。这明明是在敷衍。”
蒯祥道:“圣上有圣上的难处,他在边镇事务上很倚重武清侯叔侄,可能是不愿管束过严而挫伤他们的积极性吧。”
“圣上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于谦道。“处分了武清侯,军令与军政就全都落在我这个总督军务的兵部尚书手里了。现如今文臣集团的话语权过重,圣上担心会失去制衡。”
聪明如于谦,怎会没有意识到,景泰帝最初对他的感激与信任,随着边境的安宁与朝堂事务的平稳运行,已经逐渐转化为防范与忌惮。其实这也怪不得景泰帝,历代君王莫不如此。
“你的意思是,圣上是在搞平衡?”蒯祥惊讶。
“是的,这无可厚非。唐肃宗与郭子仪君臣相合,打金枝什么的,那只是戏文里的故事。”
“于是廷益兄便心生退意了?”
“倒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你我再过两年就都年满六十了,人生能有几个甲子啊1
“是啊,嫂子过世一晃十年了,廷益兄一心扑在国事上,再未续弦,也不曾纳妾,日子过得实在清苦。早些退下来也好,做点儿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可是,圣上舍得放你走吗?”
“找机会吧。如今瓦剌威胁已除,我的作用不那么重要了。”
“我看未必,”蒯祥道。“大明还有很多大事未决,满朝文武都在看着廷益兄,等着廷益兄拿主意呢。”
“你说的是什么大事?”于谦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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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储君空缺。朝中主张复立沂王的大臣不在少数,却都遭到了圣上的廷杖。你可能还不知道,御史钟同已在狱中被皇帝新设计的巨杖生生打死了,郎中章纶也被打成了残废。”
“这我倒是听骥儿说了。皇帝做的确实有些过分。”
“朝臣们需要一位领袖人物,出面带领大家,定下储君。依蒯祥看,此事非廷益兄莫属。”
于谦道:“皇帝正值盛年,还在努力,倘若他能再生出一个皇子来,储君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圣上尽管春秋鼎盛,身体却似乎不大行了。他慌不择路,甚至把教坊司的李惜儿都弄进了宫,已经有些时日了,仍未见动静。生得出来生不出来,还真不好说。”在老朋友面前,蒯祥毫无忌讳,想起什么说什么。
“这种事急不得,还是再多给皇帝些时间吧。”于谦道,他显然对这种事不愿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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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贞和文友马士权在酒楼雅间里喝酒。马士权与徐有贞同乡,他学问好,不屑做官,是京城里徐有贞看得上眼的不多几个青年才俊之一。
马士权道:“大人不惮劳苦,屡赴山东,成功治理了黄河。今年山东再次发生洪灾,境内河堤多有毁坏,唯独大人您督建的河堤依然完好如故。”
徐有贞道:“有贞感到欣慰的是,圣上对有贞的所有成见,终于通过有贞自己的努力,而被彻底消除了。”
马士权道:“圣上不光消除了成见,还表彰了大人,晋升大人为左副都御史,大人如今是正三品的股肱之臣了!有道是,运去金成铁,时来铁成金。大人可谓时来运转。来,为大人大展宏图,干一杯1
徐有贞多喝了两杯,不免志得意满,夸口道:“有贞的志向岂在这正三品的副都御史1
“是啊,大人乃宰辅之才1马士权顺着他说。
“说到宰辅,”徐有贞道。“依你看,何等样人可做宰辅?”
“晚生不知,还望大人赐教。”
“左边堆积数十万两黄金,右边杀人流血,还能目不转睛,这样的人才是真宰相1徐有贞豪言。
“喜怒不形于色!晚生只知道东晋大都督谢安接到淝水之战的捷报,仍然不动声色地下完棋,但送客人出门,竟在跨门槛时不小心碰折了脚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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