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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陆氏仍在堂屋的灯下缝一件棉袍。

蒯祥在收拾行囊。

“娘,您就别缝了,”蒯祥道。“孩儿的夹衣足以御寒了,棉袍一时还用不着。”

陆氏道:“谁说用不着,立冬了,南方不觉得,越往北走越冷。饱带干粮暖带衣,在论的。棉袍娘缝了两件,你一件,小芹姑娘一件。”

“您操不完的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孩儿是担心娘的眼睛,油灯这么暗。”

“娘没事的。对了,娘想问问你。”

“娘问孩儿什么?”

“小芹姑娘乖巧俊俏,她可曾说下婆家?”

“大概还没有吧。”

“什么叫大概,她是你师妹,她的情况你还不清楚?”

“工程上的事都忙不过来,孩儿没工夫打听她的私事。”

“这话说的。娘看小芹姑娘对你特别好。你们两个一路上孤男寡女,没相互表示点儿什么?”

“娘,您说什么呢!我们是师兄妹,能表示什么?”

“你这个榆木疙瘩!”陆氏用手指头狠狠戳了儿子脑门儿一下。“娘就特别喜欢小芹这孩子,不光人长得好,还开朗聪明,善解人意。你在外孤身一人,有个女人照顾你,娘才放心。”

“孩儿有那么多工友呢,”蒯祥打岔。“不缺人照顾。孩儿一点儿都不孤单。”

“那能一样吗?娘说的话你可别不往心里去。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啊!”

次日一早,蒯福能夫妇一直把儿子和小芹送到路边。

蒯祥向父母辞别:“爹,娘,你们二老多多保重。孩儿已经联系好了一条运粮船,我和师妹到码头搭上船,一路到淮安,然后骑马回北京。”

蒯福能道:“好,好,你们一路上注意安。”

陆氏把一个包裹交给小芹:“这是两件棉袍,你一件,祥儿一件。天凉了,祥儿不知冷暖,劳烦你时常提醒他多穿衣服。”

“放心吧,二师兄的事就是芹儿的事,”小芹满口答应。“您二老在家也多保重身体!”她把包裹塞进马鞍后面的行囊中,转向陆氏。“谢谢您这么想着芹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氏从自己腕子上褪下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这是当年我嫁到蒯家时祥儿他祖母亲手套在我手腕上的。”她捡起小芹的手,把镯子套在她手腕上。“这个镯子传了许多代了。好闺女,你戴上它,就真算是我们老蒯家的人了。”

老人家的话语意味深长,情真意切,小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蒯祥和小芹翻身上马,挥手向父母告别,然后纵马离去。

蒯福能夫妇望着他们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

运河上船只来来往往。码头上熙熙攘攘。

蒯祥和蔡小芹牵着马,穿梭于码头上的人群之中。

枚青和一名身穿黑衣的随从挤过人群,四下里寻找。

随从姓张,是青州中护卫的一名小旗。他一眼瞥见蒯祥和小芹,赶紧指着两人的方向:“找到了!在那儿!”

只见蒯祥和小芹正向一条停泊在岸边的运粮船走去。

枚青低声吩咐:“跟上!”

二人潜行跟踪。

蒯祥和小芹走到运粮船边。船头站立着船老大和两名水手。

蒯祥招招手:“船家!”

“客官来了?”船老大吩咐水手:“快迎客官上船!”

一名水手引领蒯祥和小芹走过跳板,登上运粮船。

另一名水手把他俩的马匹牵了上去。

枚青在岸边远远地观望,一直看着蒯祥和小芹消失进船舱。

张小旗请示:“大人,他们上船了。接下去咋办?”

枚青吩咐:“咱们分两拨。你带上几个人,雇一条船,在后面跟着他们。我带剩余的人走陆路策应。我们白日摇旗联络,晚间火把为号。”

“喏!”

运粮船在京杭大运河上行驶。一条小船在后面远远尾随。

蒯祥和蔡小芹望着运河两岸的迤逦风光,两人都披着蒯祥母亲陆氏缝的棉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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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指挥着水手调整船帆。船娘在淘米,准备做饭。

蒯祥瞥了一眼后方的小船:“这条船跟我们两天了。我们走,它走;我们停,它停。”

“有问题吗?”小芹问。

“不好说。”蒯祥转向船老大。“看见那条船了吗?”

船老大向后望去:“那是漕帮的船。”

“它跟我们两天了。不会有事吧?”蒯祥有些不放心。

“不会,”船老大毫不在意。“运河有运河上的规矩,咱们这是运官粮的船,轻易不会有人敢打咱这种船的主意。”

“那就好。”

船老大去帮助水手驾船。

离开北京已经一个半月,此时已是冬季,水面上寒风阵阵。

蒯祥对小芹说:“天凉,进舱去吧。”

“你进去吧。我去帮船娘做饭。”小芹道。

蒯祥钻进船舱。

小芹走到船娘跟前:“大嫂,我来帮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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