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蒯祥来到诏狱门口时,一名锦衣卫狱吏已在此等候。
“蒯大人1
“朱恒要见我?”蒯祥问。
“是,他说这是他临刑前的最后一个请求,务必答应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下就对他说,我可以替你去请蒯大人,至于蒯大人肯不肯来,那就是人家自个儿的事情了。”
“他人在何处?”
“请随我来。”狱吏引领蒯祥走进诏狱。
阴森的诏狱甬道两侧的囚室里关满了此次谋反案的人犯,其中不少人浑身血污,显然是受过了重刑。
当蒯祥途经王斌的囚室时,王斌一眼瞥见他。
王斌抓着木栏,高喊:“蒯祥?你小子来这里做什么?看老子的笑话吗?老子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哈哈哈哈1
蒯祥没搭理他,继续跟着狱吏往前走,终于来到甬道尽头的一间囚室外,只见身披重枷的朱恒蜷缩在囚室角落。
狱吏打开囚室门上的锁,推开牢门:“蒯大人,请1
蒯祥走进囚室。
朱恒直起身体:“蒯祥,你终于肯见我了?我这里条件简陋,就不请你坐了。”
蒯祥道:“说吧,你要我来,有事吗?”
朱恒道:“非得有事么?想与你说说话,不行么?”
“当然行。可是,你我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吗?”
“有啊,我们可以说,我输了,你赢了。”
“你我个人之间无所谓输赢,”蒯祥道。“要说谁输谁赢,输的是试图将天下拖入血海的谋反,赢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仁者之心。”
“冠冕堂皇的话总是从胜利者的口中说出。”若不是双手被枷住,朱恒就要鼓掌了。
“好吧,不冠冕堂皇,”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祥道。“就说说你吧,你不该用自己的家仇绑架天下。本来嘛,仁宗皇帝已经为建文朝遭冤杀的大臣们平了反,包括你父亲张昺,皇帝甚至封他为都城隍,建庙享祀。你本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你却走火入魔,执迷于仇恨无法自拔,最后沦落到这步田地,也属咎由自龋可怜你的父母,他们泉下有知,能瞑目么?”
“说的好1朱恒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希望最后与我交谈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说到反省,此刻反省又有何益?明日午时,此案的六百四十名要犯就要被拉出去问斩。至于对不对得起泉下的父母,到了那里我自会向他们解释的,不劳你操心。”
蒯祥道:“到这时候了你仍然执迷不悟。也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是,你家主子受到你与王斌的蛊惑,他心中的野心才加速膨胀,举兵造反,尽管最后一刻悬崖勒马,但终也落得个褫夺王爵、终身禁足的下常据我所知,他一向对你最为信任,你却把他带入邪道。你觉得自己对得起他吗?”
朱恒面有愧色。“我无颜面对汉王。汉王对朱恒的好,朱恒只有下辈子报了。”
“不,还是叫张恒更真实。”蒯祥道。
朱恒低下了头。“张恒也好,最后一刻认祖归宗。”
蒯祥道:“我也来问你一件事吧。”
“尽管问,我们坦诚相见。”
“你为何指使陈定药杀妙锦姑姑?”
“实属无奈,”朱恒道。“她知道的太多了。可话说回来,你不是也逼死了我家陈叔吗?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说得轻巧1蒯祥怒了。“你知道吗?妙锦姑姑对你们一直是心存善念的。她阻止你们胡来,是为了天下苍生免于战乱,可是她却从没向太宗皇帝说起过乐安的谋反意图。而你家主子却听信了你们的蛊惑,纵容你们对他仁慈的亲姨痛下毒手。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1
朱恒道:“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全都认。我明日就要杀头,一命抵一命,也算扯平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命抵一命,抵得了吗?看来你死到临头仍执迷不悟。好了,我也不跟你费唇舌了。你叫我来,一定不是为了仅仅听我说几句话,排遣一下你心中的愤懑。你一定有事。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朱恒道:“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让你猜中了,的确有事。是我个人求你个人的一件事,请你务必答应我。”
“说吧。”
“你答应吗?”
“只要合理,只要我做得到,我就答应你。”
“好,那我就说了。我死后,你不要告诉都察院我是张昺的儿子。”
“怎么?怕毁了你父亲的清誉?”
“不光是他,还有所有那些被仁宗皇帝平反的建文朝罪臣。倘若朝廷知道这些大臣的后人中有人一直在伺机复仇,那么仁宗皇帝给他们平反的谕旨就会受到质疑,甚至会被修正。我躺在怀庆坟茔里的父母,也有可能会被夺去一切追封,甚至掘坟焚尸,挫骨扬灰。我个人怎样都无所谓,可我不想连累他们,污了他们的名声。”
蒯祥无语。
“你答应了?”朱恒问。此时的他,低声哀求,平日的傲气全无,显得那么的可怜。
蒯祥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
西市法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