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祥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芹道:“发什么呆呀,轿子都走远了,赶紧回家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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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贞夫妇并肩坐在轿子里。轿子一颠一颠,令酒后的二人有些犯困。徐有贞闭上了眼睛。
蔡妙真打破沉默:“蒯祥开口向你要于家那个女孩,给是不给,你吞吞吐吐,也没句完整话。你究竟在盘算什么?”
“他想要就给他,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徐有贞眯着眼道。
“怎么,我看你是舍不得了吧?那小姑娘生得标标致致,你是不是想等她再稍大些,然后金屋藏娇,纳个小?你纳小我不反对,可你别忘了,她可是罪臣家眷,是奴婢1
“别瞎说!你夫君是这样的人吗?”徐有贞睁开眼道。
“你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不贪财,不好色,可如今权倾天下了,是不是这样的人,就真不好说了。”
“夫人放心,有贞是不会拈花惹草的。”
“那你为何不痛痛快快答应人家?”
“烦不烦啊你,我扣住她,自有扣住她的道理。”徐有贞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蒯祥和蔡小芹也在寝室里回顾刚才的事情。
小芹问:“你在门口跟徐有贞磨叽什么呢?”
“他开出了条件。”蒯祥道。
“条件?什么条件?”
“他让我把《隽永》借给他。”
“借?”
“说是借,其实就是索要。有借无还,用这卷竹简来换雪晴。”蒯祥道。
“这不是趁人之危敲竹杠么?”
“你以为呢?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可是老蒯家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宝贝啊,是老蒯家的精神支柱1
“这我当然知道。”
“再说了,帮它重回蒯家的,是咱们最为敬重的妙锦姑姑1小芹心有不甘。
蒯祥轻轻地叹了口气。
“给他点儿别的东西不成吗?比方说……”小芹的目光落在案头那对宣德炉上。“这对宣德炉。徐有贞不是自视高雅吗?那就把宣德炉给他,宣德炉足够高雅1
“徐有贞说了《隽永》,他就是看中了它,志在必得。给他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会管用。”
“那怎么办?”
“睡觉吧,我累了。”
“好吧,不说这事了。糟心1小芹铺床。
……
凌晨,一夜没阖眼的蒯祥早早爬起,披上衣服,走进书房,站在书架前,望着那卷竹简。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轻轻地抚摸着,心潮澎湃。
他想起那年中秋夜,徐妙锦意味深长地把装有竹简的布袋交到他手中;他想起当自己把竹简交给老父亲时,父亲那老泪纵横的面孔。
这卷承载着蒯氏一族多少代家族记忆的竹简,就像一个走失多年的孩子,神奇地重新找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不禁失声痛哭:“列祖列宗啊,不孝子孙蒯祥,出于无奈,要把老蒯家无比珍惜的传家宝送出去了!蒯祥对不起你们啊1
泪水滴在竹简上。
清晨的阳光洒进蒯祥与蔡小芹的寝室。
小芹睁开眼,身边空空的,丈夫已经不见了。
隔壁书房有动静。
她起身穿衣,前往书房,只见蒯祥正坐在书架前,抱着《隽永》竹简,垂泪低泣。
她走到他身后,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想好啦?”她问。
“想好了。”他点点头。
“给他?”
“给他。”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东西再要紧,也不如人要紧,哪怕是传家宝。廷益为国为民,命都舍了去。救他的骨血,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叹了口气:“只是委屈了你。”
“过会儿等大郎起来,让他把东西送到徐府去吧。”
她默默地点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