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盾,她还一直操心着苏子珊的大事。《海德堡大教堂》的门票是她给买的,也是她说服苏子珊一起去看的。“子珊,我会想办法混到后台,见乔木一面。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度过的,她不会不见我们吧?”

苏子珊还保持着骨子里的骄傲,很是为难:“如果她不理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自讨没趣?”

“应该不会吧……”吴海兰大大咧咧地说道:“要是她不理我们,我就闹一场,真是的,成了大作家,就可以不认老朋友吗?”

“你要是闹事,那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啊,我只是那么一说,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闹事呢?”

最终,二人还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一起看话剧去了。

在演出开始之前,先举行了一个读者见面会,作家乔木跟老家的读者来了一番互动。乔木在世界范围内都有一定名气,活跃在各种文化沙龙中,她有阅历,有见识,她的思维中闪烁着无数的火花,大多数读者都十分乐意跟她交流。

但是在港城老家,她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偌大的现场,坐满了观众,但是向她提问题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数时间都是乔木自己在讲述跟创作有关的话题。零星有人发问,提的问题也不怎么深刻,大概都是她最满意的篇章,以后的创作目标之类的。

吴海兰跟苏子珊耳语:“看来……她老家的读者的确不多啊!”

“也是因为她写得太深奥了,曲高则和寡。”

说罢,苏子珊举起了手,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优雅地、缓慢地说了起来:“我想问一下乔木作家,去年您在海外的一次文学奖评选中,给一篇获奖作品写了很长的评语。我记得那篇小说是跟性少数群体有关的,而您对那篇小说评价颇高,这是否意味着,性少数群体文学作品得到了主流文学圈子的认可?”

乔木的目光一下子有了神采。

四周的目光也纷纷侧了过来。

苏子珊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灼目光,但她依然气定神闲,好像……她永远都不会受外界的打扰。

乔木露出微笑,说道:“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因为每一种新的文学题材的出现,都要经历萌芽,野蛮生长,人为干预几个阶段。我个人喜欢新鲜事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喜欢,所以,我也不能断定我喜欢的新生事物会走多远。”

一阵热烈的掌声在剧场内回荡,吴海兰按捺不住,嚯地站了起来,连话筒都没接,大声问道:“乔木大作家,我想问你,你文学之路的起点在哪里?”

她的语气,不像友好交流,倒像是一种隐忍了很久之后爆发出来的质问。

吴海兰确实咽不下这口气,因为乔木的文学起点在《刺芒》,但是在成名之后,乔木从未在公开场合提起过那段经历,很显然,她是在故意隐瞒。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木写过很多剖析内心的文字,她竭力表达出自己的真诚,她好像要呕出一颗真心来,来表达她孩童般的纯真赤诚……

但她还是没有提到过《刺芒》。就好像……那本杂志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她的老朋友都知道,她一直刻意回避着那段经历。

吴海兰的胸口堵得慌——难道,在《刺芒》发表过文章,会成为一种耻辱吗?会影响她的文学价值吗?她满心期待着真诚的乔木作家给出一个真诚的答复。

乔木丝毫没有犹豫,露出了得体的微笑:“我的小说处女座,发表在《落花》杂志上,那已经快三十年了。”

吴海兰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而乔木的读者却发出了一阵笑声——这人对乔木丝毫不了解,才提出这么无知的问题吧?

乔木似乎完没有认出老朋友,很自然地跳过了这个“不值一提”的问题。吴海兰想站起来跟她理论一番,苏子珊按住了她:“兰姐,说好了的,咱们不是来闹事的。”

吴海兰气得直喘粗气,暗地里骂骂咧咧。演出开始之后,她还处在气愤中。话剧演了些什么,她完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她旁边的男人打起了酣,前面的女人也不停地打着哈欠。

如坐针毡的一场演出结束了,吴海兰吐槽道:“如果我说乔木的作品太没意思,是不是显得我太肤浅了?”

“她本来写得就不够接地气,很多内容涉及到中世纪的宗教改革,以及十字军东征那段历史,如果没有一定的积累,确实看着费劲。”

吴海兰也打了个哈欠:“我就不做研究了。来看一场演出,也算是支持老朋友了。”

紧接着,她又苦笑:“虽然,人家并不认我们这些老朋友。”

苏子珊则惆怅地说道:“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取得了巨大成功吧!”

乔木在港城逗留一周有余,拍了一部纪录片,在采访中提到了在港城的家人朋友,提到了很久之前经历的喜悦和痛苦,她方位地展示了自己,她表达出了足够的真诚。但是,她依然没有提起《刺芒》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