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本万利的生意,在“剑童子”无心争辩,做出明显退让中达成,“血刀”李环似乎也意识到不妙,前途恐怕多舛,却仗着艺高人胆大,什么也没说,招呼跑堂伙计过来,点了几个硬菜,又要了一壶烈酒,不紧不慢地吃喝起来。

“剑童子”毕竟还是心善,伸手接过跑堂伙计递过来的铁壶,似笑非笑道:“喝酒误事!李老弟,还是别喝了罢!”

“血刀”李环内心一暖,没有继续执拗,只是埋头扒饭吃菜,对于没有喝上酒,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稍过片刻,悦来客栈二楼的“雅座”,坐满的客人们酒酣耳热,又开始出现猜拳喝酒的戏码,人声鼎沸,劝酒声不绝于耳。

黑衣僧人花光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叫上来的一桌好菜,一丁点也没浪费,看似细嚼慢咽,速度却不比饿狗抢食的江湖客慢多少,一个人解决了两斤多重的白切鸡,最后就着新鲜的荷叶丝漱口,去掉了最后的腥味和酒气,直到满嘴莲叶清香,呵气亦无异味。

此时,“血刀”李环刚刚用完了满桌饭菜,如同吃过“断头饭”的死囚,心满意足地摸了摸滚圆的肚皮,迳自一人起身,离开了悦来客栈,往金城城东的“马坊”踱步而去。

破戒僧慈舟暗笑几声,也是起身离开,却往相反的方向离去,特意拐了个大弯,不紧不慢地缀在此人身后,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其实他已经暗中反复推演,如何破局的关键和步骤。

与此同时,金城道上赫赫有名的“春三十娘”,从隐秘渠道处,得知原主麾下得力的“剑童子”,在悦来客栈密会陌生面孔江湖客的消息。

这位手底下养着几十匹胭脂马,操持着偌大的皮肉生意,临到关头背主做窃,却挣得了一个自由身的老鸨,立即意识到危机迫近。

于是,在春三十娘的一声令下后,整座“马坊”的数十名打手,看场子的大泼皮以及其麾下的小混混,连同刚刚托庇门下的一群猎户,都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反杀的事情。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春三十娘本人武功高低暂且不说,能够将几十匹来自各地的烈马驯养地服服帖帖,每天迎来送往,不知挣了多少银子,也是个有主见的人物。

对付独来独往的道上兄弟,摆开外松内紧的阵势,左右埋伏刀斧手,只待摔杯为号,就一拥而上,乱刀砍杀,也是用惯的手段。

至于,不请自来,登门造访的恶客,不走正门,反而用潜伏、刺杀的阴刻手段,地上间杂布置陷阱,房梁洒上药粉、埋伏毒蛇、蝎子、蜈蚣等毒物,也是惯常的反制办法。

在见过世面的大泼皮和混混们群策群力之下,没过多久就把“怡红院”排布地处处陷阱,致命的危机更是遍地都是。

至于在山野纵横的猎户们,也是绞尽脑汁,布置了许多对付“野兽”,尤其是独走孤狼的圈套,生锈的捕兽夹、遍布蒺藜的抛网,随身携带的飞蝗石,牛筋弓更是一应俱全。

孰料不到,“血刀”李环竟然大模大样地走进怡红院,脸上神情完全是一副寻芳问柳的风流客,被一个资深的嬷嬷领去,进了一个红倌人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如此一来,倒让怡红院上下精心布置,无数针对刺客的手段都付诸流水,白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稍后一步,抵达此处的黑衣僧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暗暗叫好。只可惜,“血刀”李环的死相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浓厚。

很显然,他的刺杀很快就会爆发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破戒僧慈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沉下心来,继续等待着。

清凉的夜风,吹散了黑衣僧人身上的热气,冷冰冰地,看上去就像一块石头,即便行事警觉的江湖客擦身而过,不是直接触碰,都无法发现藏身在阴暗角落,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的破戒僧。

“血刀”李环进了怡红院,刺杀目标所在的主场,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下肚的饭菜都消化地七七八八,浑身气息调整过来,进入十成十的最佳状态,才借酒撒泼,把事情闹大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早就按捺不住的打手们,纷纷鱼贯而入,将依疯装势的客人团团围住,准备就地擒拿,仔细捆缚了交差领赏。

谁能想到,“血刀”李环还未擎出成名的兵刃,转眼过后就被一拥而上的打手们,一个照面放倒了,几根麻绳将他捆成了粽子,根本动弹不得。

黑衣僧人远远眺望着,看到这里,忍不住无声地笑了,暗道一声:“果然是出人意料的法子!可惜风险太大,未必能如你所愿!”

出乎破戒僧慈舟的预料,打手们竟然因领赏心切,真的扛着捆成粽子般的战利品,迳自往怡红院之主春三十娘所在的房间涌去。

结果,临到地头,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血刀”李环,顿时住口不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有如蟒蛇蜕皮,胸膛沉陷下去,双手自行脱臼,轻而易举地从捆绑中脱身而出。

黑衣僧人及时注意到,此人双手手掌灵光转浓,竟然使出类似“掌沿刀”的外门硬功,原地环绕一圈,兴致勃发的打手们,纷纷捂住脖子,止不住的鲜血渗出指缝,剧痛痉挛攥紧身心,纷纷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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