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而起的蘑菇云映红了半片天幕,石破天惊地动山摇,原本因为城内铳炮声而骚动不安的驻兵们彻底炸了锅,又由于一直没有来自指挥部的指令,整座兵站乱得如同被泼了大盆热水的蚁窝。

“炸了!爆炸了!”

离城门半条街的墙根下,小红毛指着天空,音节都偏了调。

叶山抬头仰望,也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他深呼吸几大口气,平复了激涌的心绪。

身后的山丹马因巨响而骚动,摇头晃脑,灼热鼻息直喷后脑勺。

“听话。”

叶山抬手捋了两把鬃毛,安抚住战马,随即垂下目光。

“这个人,也该处理掉了。”

地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荷兰兵,三角帽歪歪斜斜盖住脸,时不时抽搐两下,裤裆被电得湿了一片,正是那个跟踪者。

士兵旁边蹲着一只冷玉般的雪白小蛙,舌头上黏了拇指大的薄翅金蝉,含进去,吐出来,含进去,吐出来,跟小孩子的棒棒糖一样,像是舍不得吃,又像是在百无聊赖地耍玩。

“陈大哥豢养的异兽,端的是神妙无比……”

叶山感慨了一声,话没说完,突然就挨了一道细小雷弧,疼得呲牙咧嘴。

小白蛙瞥了眼叶山,鼓了鼓颊侧的薄膜,仿佛是对“豢养”这个词颇为不满。

叶山也猜出这小蛙通人性,不敢胡言,抬脚踢掉士兵脸上的三角帽,用尼德兰语问了几句话,拔出腰间藏的短匕。

刀刃抵在对方脖颈上,叶山眼珠子一溜,回头望了望小红毛,心中生出个念头。

“你,过来下。”

叶山将短匕一把塞进小红毛手里,

“捅死他。”

小红毛闻言身子一颤,瞪大了一双褐棕眼瞳。

“法西,你是个很棒的小伙子,今夜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但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真正的信任要用鲜血来见证。”

叶山揽住小红毛的肩膀,把住他握刀的手,瞄向了士兵的喉咙,低声细语。

“你已经替我们做了很多事,这些事情拿出来任何一件,都足以把你送上你们国家的绞刑架。既然你归顺了大明,就得忘记你的故乡,忘记你的国家,忘记你效忠的旗帜。”

“把这些都忘掉了,杀一个胆敢与大明为敌的夷兵,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是你最后的考验,也是你重获新生的机会,赶快动手吧。”

“……”

小红毛吞了口唾沫,眼神狂跳,嘴唇颤抖。

“法西!你还在等什么?”

叶山竖眉轻喝,

“动手啊!”

凌厉的喝问声炸响在耳畔,吓得小红毛一下子闭上眼睛,双手攥紧刀柄,照着下面重重一刺!

鲜红喷涌。

“哈,哈……”

小红毛松开巴掌一屁股坐回冰凉的石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被绞住了气管似的。

“很好。投名状纳了,我也好向陈大哥保你一条狗命。”

叶山露出笑容,拍了拍小红毛的肩,从士兵脖子上拔回短匕。

“蛙……蛙爷,万事俱备。”

“呱咕。”

小白蛙一口吞掉夏蝉,轻抬脚蹼拍打地面,一抹肉眼难着的电光滋啦啦窜了出去,如同一条灵活隐秘的小蛇,轻易越过瞄准大门的铳炮兵阵,咬中了绞盘下面的符纸团。

神将猖兵符!

彩烟宝华氤氲而升,充斥了整个门洞。

“烟雾弹!”

“开火!”

铳阵立刻作出反应,灼热的子弹撕裂宝烟,露出里头一具具高大威猛的明光铠。

数不清的弹头叮叮当当敲打在鳞甲上,如同暴雨敲打树叶,光滑如镜的面甲映出狂闪的火花。

“撒豆成兵!天兵天将!陈大哥真神人也!”

缩在墙根下的叶山看见这个神妙场景,虽然震惊无比,但还是按照原计划迅速行动,翻身跨上汗血山丹马,将小红毛提上马背。

“照我教你的,喊!”

叶山一拍小红毛的脑袋,同时双腿一夹马腹,开始沿街狂奔。

小红毛猛吸了口气,用最纯正的尼德兰语放声大叫:

“西班牙人杀了云佩斯上校,炸了军械库!他们打算袭击兵站!”

……

“西班牙人杀了云佩斯上校,炸了军械库!他们打算袭击兵站!”

喊声遥遥漫上城头。

“我的天呐……”

城墙上,中校绶带的军官捂住脸,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滚落。

上校和副官不在,他就是城头军衔最高的人,这份难得的权力如今却令他如坐针毡。

“中校,我们该做什么?”

旁边的伦布朗握住火铳,语气惊惶。

——这也代表了所有六神无主的荷兰守军不约而同的想法。

“再等等,等上校的命令。”

“但上校已经……”

“可能是假消息,蠢货!”

中校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七七八八。指挥部方向的交战声、爆炸的军械库,以及城门处莫名其妙的炮火,都在证明,事态已经完脱离了掌控,而此刻城内的有实力搞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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