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嘴的香烟,烟叶烁然。黄南塘抽了两口,脸色立刻振奋了些许。

“精良品质的恢复型香料?效果不错啊。”

黄南塘瞅了瞅烟盒,

“你有这份本事,该是个文补子的,怎么偏要套个不合身的武补子?扇子生唱武戏,迟早会崴脚的。”

苦舟的文武补子,是以个人面板为基础,对摆渡人做出的综合评价。评价标准并不复杂,甚至称得上粗暴简单:

将加持和技能综合在一起,往天平上一摆,实战能力更强的武斗派,就是武补子;更富有创造性的技术流,便是文补子。而苦舟也是根据这些补子来分派不同类别的事件,让前者去执行打打杀杀的粗活儿,后者则负责搜集和解构知识,填充数据库……二者互为表里,共同构建了维持苦舟航行的社会秩序。

当然,补子并非是强制性的,也要考虑到摆渡人的个人意愿。一般来说,摆渡人大多会认可苦舟的鉴定,接受适合自己的补子,因为更高的品阶意味着更好的福利,更高的权限;但人多了,总会有些特立独行的人物……

“彼此彼此。”

宫商目光扫过那几个冒着烟的大坑,“这些玩意儿,也不像文补子的手笔。”

闻言,黄南塘干笑了两声,没再接茬,就这么佝偻着坐在土堆上,双手拢在袖管里,遥望长空尽头的风雪,一口又一口嘬着烟头。

“你那台蒸汽甲胄?”宫商随口问。

“屁股底下呢。”

黄南塘拍了拍土堆,

“陨星落得太快,我躲不开,就让它替我挡了一劫,报废得很彻底。唉,回去之后怕是得被汉升说教好一通,也不知怎么堵上他那张嘴。要不给介绍他个好人家的婆娘?做媒这种事,还得是请我家夫人出面……”

絮絮叨叨,家长里短。

活像个田间地头的老农民,坐在田埂上,想着炕头事。

“那你好生歇着,我去帮忙扫尾。”

宫商听着没劲,抛下一句话,摩托车绝尘而去。

慢慢抽完一根烟,黄南塘伸手拨了拨脚旁边的尘土,巴掌使劲一薅,竟从土堆中薅出了半颗支离破碎的头颅!

“怎么,想聊会儿天么?”头颅下巴开合,模样惊悚得像恐怖片。

“想找个烟灰缸。”

“……”

“其实,我只好奇一件事情。”

黄南塘摘下嘴角的烟头,

“西伯利亚被开发了五年,我也在这里待了五年,你的跟脚底细我一清二楚。私通边疆物种虽然是死刑的重罪,但兔子急了也咬人,你就不怕我撕破了脸,把你的存在跟上头一捅,来一招鱼死网破么?苦舟对付大衍三千界内的害虫,风格可一向是雷厉风行,来处理的至少得是一个六品,甚至五品……”

“是么?”

头颅咧了咧嘴角,

“求之不得。”

……

星·二十六位面,东欧平原,原莫斯科地区。

曾经富饶的沃土如今寸草不生,热沙、风雪、沼泽交替错落,毫无规则可言,好似一副胡乱拼凑的拼图。而莫斯科城就坐落在其中,安静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城中钟塔的塔顶,

一道挺拔人影凭空浮显。

大背头,短马褂,金丝眼镜,发型一丝不苟,服装妥帖整洁,肩头的虎皮鹦鹉摇头晃脑,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映出沉睡的城市。

“就是这里。”

中年人扶了扶眼镜,投下目光。

大小城门列次敞开,街道纵横,停着一辆辆马车驴车推车。小摊的蔬菜瓜果一应俱,砧板上摆着新鲜肉食,饭馆门口飘出饭菜浓香,充满了生动而鲜活的人气……

但,

有人气,却一个活人活物都没有。

所有生命仿佛都在同一刹那被突然抹去,徒留旧日城郭,定格在最繁华的瞬间。

“呵,睡得倒挺香。”

塔楼顶上,中年人面无表情地挥了挥巴掌,身旁悬挂的钟椎自行摇动,重重敲响了数吨重的铜铸大钟。

“醒醒,出来接客。”

钟声响彻天空。

整座城市似乎跟着颤了一下,微微晕开波纹般的涟漪。

“醒醒,出来接客!”

“醒醒,出来接客!”

虎皮鹦鹉鸟喙开合,吵闹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