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詹司柏瞧得清楚,她竟然穿了一件正红『色』的褙子。

衣衫将人衬得鲜亮,可他却瞬时沉了脸。

“你穿的是什么?”他问她。

俞姝本想着,如何从他嘴里套出哥哥的情形,刚要用一番周嬷嬷教她的“哄人”工夫。

都说这五爷外面瞧着厉害,实则外冷内和。

她想不论是真是假,只要能让她套出哥哥的消息就行。

可她还没开口,那“本『性』和软”的五爷却冷冰冰地问了她这么一句。

俞姝着实顿了一下。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试着回答他。

“婢妾穿了夫人赏的新衣?”

她实在是不知道穿的什么衣裳。

今日来的急,姜蒲也没有跟她说一声。

谁料这话一出,那五爷冷笑了出声。

“我只当你是个规矩人,没想到胆子大得很,竟敢推到夫人身上。”

俞姝惊疑,“婢妾......如何推给夫人?”

她问过去,詹司柏本不欲纠缠此事,可在她这句里,没忍住冷哼一声。

“夫人难道会让你穿正红?!”

“正红?”俞姝茫然地“看”着身上的衣裳。

那五爷却在烛影下,莫名将她与那俞厉的相貌重合在了一起。

他彻底沉了脸。

“你一个妾室穿了正室的衣裳,还推到正室身上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俞姝在这话里,『摸』了『摸』身上光滑细腻的绸缎料子。

那料子是极好的,比前些日穿的都柔软合身又和暖......可惜,不是她一个小妾能穿的衣裳。

俞姝只想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上了逾矩的正红,谁让她是个瞎子呢?

她默然。

那五爷却没有再给她任何耐心。

“脱了这身衣裳,回去!”

他用冷厉极了的目光看着她。

俞姝二话没说,解开了褙子的系带。

衣裳褪下,秋日里的冷冽之气渗上了身。

俞姝转身『摸』索着出了门。

外面的风更冷,空气里还有刚下过雨的『潮』湿。

冷意混着『潮』湿,仿佛将人泡在冰水里一样。

姜蒲闻声跑了过来。

她一眼瞧见自家姨娘身上的褙子不见了,只剩下一件偏薄的交领上襦。

风一吹,袖子裹满了秋风。

姜蒲惊讶极了,“姨娘这是?”

俞姝垂着眼帘问她,“今日给我穿的,是哪件衣裳?”

“是针线上刚送来的新衣,一件红『色』的褙子。”

“正红『色』吗?”

姜蒲意识到了什么,“瞧着有点像,但奴婢以为是夫人赏的衣裳,断不会出错,所以才......”

她没有说下去,俞姝也摆了手。

是谁送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这个定国公的小妾,明里“受宠”,实则被群狼环伺。

但她无所谓。

反而从那五爷今日烦躁阴郁的心情中,瞧出来了什么。

他定然没有抓到她哥哥吧?

不然怎会如此恼怒,以至于迁怒与她?

俞姝轻轻笑了一声,在姜蒲投来的目光里淡淡道。

“没事,回去吧。”

......

詹司柏换了衣裳去了冷武阁,整整忙了一晚上。

后半夜才在冷武阁小憩了一阵,一早又去上了朝。

朝上,所有人都偷偷看他,却又不敢说什么。

反而有些人上前宽慰,“俞厉此人狡猾『奸』诈,国公爷在明他在暗,难免有被他钻了空子的时候。国公爷不必自责。”

皇上也道是,“万般皆是命,说明俞厉命不该亡于京城,袁王也没那么容易失去大将。朕都看开了。”

可詹五爷越是听到这样的安慰之语,越是心情阴郁。

他烦闷地回了深水轩,刚一坐定,谁料就看到了从他的妾身上脱下来的褙子。

那正红『色』刺得人眼难受,詹司柏盯着那衣裳不知多久,在某一瞬,一把扫落了茶几上的茶盅。

茶盅砰得摔在了地上,登时碎了一地,刚沏好的热茶泼了出来,多半都泼到了那褙子上。

詹司柏阴沉着脸,叫了文泽,“拿出去烧了。”

文泽连忙拿起那褙子。

水珠滴滴答答地从褙子上落下来。

这也没什么不同寻常,可谁想到,那些水珠落在地上,竟然在地板上洇开一片红『色』。

而被茶水泼到的衣料上,在水洇开口,渐渐『露』出正红『色』下的桃红来。

文泽顿了一下,而那脸『色』阴沉的詹五爷也愣住了。

他看着那些滴落的红『色』水珠,半晌,吩咐了文泽。

“把衣裳扔进一旁的水盆里。”

文泽照办。

只一瞬,水盆清澈的水透透彻彻地变成了红『色』,近乎血一样的颜『色』。

詹司柏定定看了半晌,冷笑出了声来。

竟然有人给这件本没什么问题的衣裳,强行上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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