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萧鸯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手掌传来的温度一片冰凉触觉，仿佛掌心里都是水。
他赶紧看了眼，发现黎鸢背后衬衫被汗水浸湿，贴着背，在衣衫包裹下的身子轻微发颤，哪怕他努力压制，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发抖……
“黎……”萧鸯在他面前半蹲，不顾他的意见，一把摘掉了他的墨镜，想彻底看清他的脸，“你到底怎么了？”
谁知黎鸢反应迅速，低下头，把手挡在额头上，没让萧鸯看清他的面容及他的眼睛，沉声道：“把墨镜给我。”
话音难得没了往前与他说话时那种戏谑调侃的调调，反倒低沉沙哑，认真却也严肃，没有丝毫玩笑。
萧鸯咬了咬牙，忍着一切疑惑，怒极反笑道：“现在看你脸还不行了是吗？”
说着他就要一把抬起黎鸢的脸，后者却本能反应地拍掉他的手，话音似乎带着一些隐约怒意，轻微颤着：“萧鸯，别闹了，给我！”
直到这一瞬，萧鸯才觉得有些人，内心深处也许会藏着一些伤，那是不能向外露的，也不愿让人看，只想藏起来，自己体会。
萧鸯笔直地站在他面前，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坐在石凳，为了不让自己看他的脸，低下他那高傲的头，只能从上看到他垂下的眼睫，一颤一颤地。
他把墨镜轻轻地给黎鸢戴上，感受黎鸢那僵下的动作，他替他理了理额前被细汗浸湿的墨发，抚摸着他的碎发，轻轻地道：“嗯，给你，不要生气了。”
两人是从医院另一个人少的方向离开，如今待的也是老年人会乘凉的地方，人烟较少。
因此，当两人都沉默时，耳旁只有风声，诡异地刮着。
萧鸯不知道所谓的伤在黎鸢心底的深浅，也不想特意去揭他伤疤，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旁。
因为他知道黎鸢那么高傲的人，自然不愿让人看到他懦弱的一面，哪怕那个人是他萧鸯也不成。
“我今天……”黎鸢声音稍微镇定了些，没抬起头，两指轻揉着太阳穴，语气淡淡地道，“状态有些不太好，你……”
“没事，我知道。”萧鸯打断了他试图要解释的话音，情不自禁地在他柔顺的碎发上揉了揉，顺着他，有些沙哑道，“我们二少还是二少，不会变。”
依旧是我念念不忘、想放在掌心上，却又偏偏得不到的人。
第二十四章再见了，我的小少爷
不知不觉，一天就要这样过去，太阳已经向西边渐渐坠落，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座繁华喧闹的都市。
黎鸢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外，已经看不出什么异状，稍微有些不自然，像是努力隐藏起来的某件事被人悄悄发现了一角，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两人走在人烟稀少的小道上，道路两旁是一排排茂密的树木，地板上布满了许多泛黄落叶。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步步渐行渐远，却也相对无言。
黎鸢依旧戴着女款墨镜，遮住半张脸，两手插兜，淡定自如地走着，余光向旁边沉默不言的萧鸯悄悄瞥了眼。
他本想用手肘碰碰他，却想到昨晚在咖啡厅时，萧鸯一把拍开他的手，让他别碰他，也就暂时忍住了。
难得他现在保持平静，没有发火，那么黎鸢自然也不想惹他不高兴。
然而要这么沉默走在林荫道上，气氛难免有些怪异，让黎鸢不得不主动打破这份沉默，扬起唇笑道：“小少爷，你再沉默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一如往常调侃的语调，却偏偏令萧鸯心不断往下沉，
“你也会不好意思？”萧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容颜，熟悉却也陌生。
黎鸢无视他颇为灼人的目光，看向前方，抿了抿薄唇，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戏谑道：“会啊，二少脸皮这么薄。”
萧鸯笑而不语，黎鸢这种对谁都风轻云淡的态度，会让萧鸯更加清晰地知道，对于黎鸢而言，他也就跟其他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我如果……”萧鸯突然开口，连一丁点笑容都挤不出来，沉着一张脸，流光溢彩的眼底却藏着一丝希翼，“询问为什么，你会开口么？”
其实答案他自己是知道的，但却偏偏硬要从对方口中听一遍才甘心。
黎鸢步伐有一瞬的停顿，四目相对时，他选择转移了视线，抿了抿唇，好半晌才淡淡地说：“没什么。”
意料之中的回答令萧鸯眼底那一点希翼渐渐沉下，浮现出一抹自嘲，摇头笑了笑。
确实，没什么，有了也是不能对你说的。
萧鸯轻轻吐了口气，心情是难以理解的抑郁，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堵在心上，却都找不到一个突破口，不管是他的事，亦或者是黎鸢的事。
“今天还是挺感谢你的，耽误了你一天时间了。”黎鸢很自然地就跳过方才的话题，不失风度地笑着，“这都多久没见了，见一次就给你添加麻烦跟不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