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路途奔波让裴芷当晚很快陷入深眠。
早上醒来睡眼迷蒙坐在床上,还以为昨晚那场偶遇是在做梦。
梦里,再次遇到谢行,酒吧的灯火明明灭灭在他眼底倒映出微光,看着她的目光却冷如陌生人。
不过就是前男友,从打定主意要回来到真正踏上国土,光怪陆离的梦倒是为他做了不少。
裴芷暗自嘲讽自己一番,起床洗漱完下楼。
才踩上第一级阶梯,楼下客厅隐隐传来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自从陈燕如离婚再嫁,家里通常只有她和裴忠南两个人。
今天不逢周末,照理不是钟点工该来的时间。
她靠在玻璃扶手上往下望,裴忠南大早上就端着茶杯窝沙发上跟人聊上了天。棕榈阔叶挡住半边视线,把对面单人沙发遮挡得严严实实。
裴芷听了一会儿不见人出声,就裴忠南同志的浑厚嗓音在客厅上空盘旋,宛若自言自语。
行至楼梯口,客厅主客两人听到动静一齐望了过来。
裴芷与那人对上视线动作一愣,差点踩空最后一层台阶。
她下意识转脸去找放在玄关口的伞筒,一把崭新的黑色大伞招摇地杵在最中间。
不是做梦。
裴忠南看似关心实则念叨:“一大早就毛毛躁躁的,早饭在蒸箱里热着,有小谢带来的小笼包。哦,小谢,你还认识吧?之前常来咱们家。”
不仅认识……
比起昨晚在酒吧少爷气十足的打扮,他今天套了件不加任何装饰的纯黑色卫衣,棉质连衣帽柔软地搭在脑后,露出一截白得几乎发光的脖颈。
一晚上过去,他身上那些容易被察觉到的毛躁情绪似乎都收得更为妥帖,再看向她时,除了藏不住的红血丝,眼底只剩平静与自持。
确实像是看一个关系普通、只是点头之交的邻家姐姐的眼神。
裴芷散漫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人往厨房走只留下背影:“哦,大概认识。”
蒸箱里的小笼包还热腾腾冒着汽儿,她没碰,只给自己磨了杯咖啡。
算好时间从里边出来,客厅两人依旧聊得火热。或许是老裴播了半辈子新闻,只要有人听,自己单口也能挺快乐。
裴芷今天还得去杂志社对接,边听动静边装透明人沿着墙角游走到玄关。鞋还没换上,就听客厅里某人也掐着点道别。
“裴老师,那我下次再来看您。”
“……”
耍心机,她在心里骂道。
“下次来别带东西了啊,就跟之前一样。要什么资料尽管说,我给你找。咱俩谁跟谁啊。”
这是老裴的声音。
父女俩一个赛一个了解对方,裴芷刚把手打上门把,老裴就精准出击把她叫住:“闺女,你也出去呢?那正好,帮我送送小谢。”
“……”
裴芷没应声,只不过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昨晚拿回来的那把黑伞。
这件事不管她应没应,身后那人是冲着她来的,迟早总会跟上。
电梯数字开始跳动,背后传来关门声,随后脚步由远及近。
她能感觉到浅淡的呼吸声就停留在身侧,不过仅此而已。
除了电梯上行发出的机器运作声,两人谁也没主动开口说第一句话。
等电梯、坐电梯、下电梯,整个过程安静得落针可闻。
昨天一场雨后,今早空气格外清新,秋日阳光温暖和煦。
裴芷在国外待了两年,驾照逾期未补,回来以后程都是打车出行。一路行至小区门口,她没回头看,但光从脚步声就可以判断,谢行依旧不远不近跟着。
今早这一趟不知道他又唱的是哪出戏。
她终于没忍住耐心,在路口驻足,回身面对:“伞。”
离得近了,她才察觉到对方眼里的红血丝比之前随意一瞥见到的要严重许多,语气也不由自主拉平了一些:“不是说了要记得还吗。还要不要,不要我——”
“要。”
他一下抛开在老裴面前故作不熟的冷淡样子,突然牵出笑:“你给的我就要。”
裴芷一句话噎在嗓子眼,低声骂了一句:“……有病。”
也不知这句话哪就戳了他的点。谢行忽然低头,笑容一点点收起,目光直直盯着她,像在观察。
“姐姐——”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称呼把裴芷叫得恍惚,往日的浓情蜜意悉数重现。他最是喜欢这样咬着耳朵叫她。
没作深想,急着出门的私家车一声鸣笛把她拉回现实。
裴芷皱了下眉:“别这么叫我。伞,自己拿着。”
一切回归原点,谢行伸手接伞,露出一段瘦削的手臂,袖口刚刚好卡在手肘处,白皙肌肤下青筋微凸。接伞时,手肘捎带翻转。
裴芷即刻收回了视线,她知道再往里看,能看到一块肉色疤痕。
伤口愈合得不好,比原有肤色还浅一色,硬币般大小一块。
在这样完美无瑕的身体上落一块疤,没人能抵挡好奇。他身边的朋友瞧见会问,裴芷也没能免俗。
不过她从第一次看到那块伤疤一直到问出口,中间经历了“他年纪还小不懂事我也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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